贺山月话音刚落,贺水光立刻反应,扭头就跑。
邱二娘浑浑噩噩,仍不知神游何处,被贺山月猛然一拽,方如梦初醒。
在众人如无头苍蝇般四处胡窜时,母女三人激流勇退,早已悄无声息地迅速隐没东南角黑压压的山洞。
山洞实则是几块大石错落搭建而成,并不深,但洞口很小,隐藏在半人高的灌木丛中,如非仔细寻找,很难被发现。
贺水光亦步亦趋地牵住姐姐的衣角,邱二娘颤颤巍巍地刚想开口,却见贺山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外面陡然传来一声尖利的惨叫。
随即而来的是,杂乱无措的脚步声和渐渐蔓延的血腥味。
邱二娘身如抖筛,双膝因抖动无法并拢,张了张口,声如蚊蚋,语带哭腔:“他们...他们真的敢...杀人...啊”
贺山月压低声音,避免回音:“那支弓箭,不是已经杀了第一个人了吗?”
弓箭射出,第一条人命倒地,明确告诉所有人,今晚必须玩真的。
玩真的,那就是你死我活。
我不想死,那只能别人死。
在这种情形下,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将为活下去而不择手段。
杀人?只是活下去的必经之路罢了。
她们母女三个该怎么活下去?
贺山月眼神从恐惧茫然的亲娘和一边颤抖、一边镇定却孱弱瘦小的幼妹——总共三十四人,四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少年,十八个二十至三十岁的女子,五个如她和水光一边大的小姑娘,剩下的都是瘦削的妇人。
如果只凭力量,女子、姑娘和妇人不可能拼得过少年。
贺山月后背紧紧贴住洞穴山壁,右手摸入衣襟。
还好,都还在。
“怎...我们...怎么办..?”邱二娘紧紧扣在山壁,若无支撑,她将立时滑落倒地:“怎就我们倒霉头呀!”
“死了,才叫倒霉。”贺水光声音稚嫩:“咱还没死呢。”
贺山月点头,声音平缓:“暂且不作声。在洞里眯眼猫着,外头正杀红眼,还不到四处仔细搜查的时候。”不仔细查,自然找不到这个小洞。
外面传来一波连接一波杂乱的喧嚣:奔跑声、尖叫声、树枝被砸断的声音。
其中,戛然而止的静默,最让人心惊。
每一次突如其来的静默,就意味着在洞口四周,发生了一次杀戮——周而复始,形成残忍的血腥规律。
杀戮的周期逐渐拉长。
外面嘈杂的声音变轻。
说明,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
时候到了。
贺山月克制地颔首垂眸,动作又轻又缓地招手。
贺水光蹑手蹑脚地侧耳倾听。
邱二娘紧扣住长女衣角,神色恐惧忐忑。
又过了不知多久——人在剧烈的紧张下,是无法准确判断时间流逝的。
听洞外木棍敲打灌木丛的声音越发干脆和堂皇。
存活的人已经很少了,寻找杀戮的声音才会毫不掩饰。
洞口有一处被低矮灌木虚掩的狭窄空地。
一个浑身是血的半大少年,正警惕地提起一支粗壮的木棍四处搜寻:他刚刚杀了五个人,两个老妇人,两个小女子,还有一个和他一般大的女的,他没杀过人,连鸡都少杀,可在杀了一个人之后,他突然不再畏惧喷射的鲜血和濒死的眼睛——甚至,他已经做起了抱着那么多那么多银子回村的美梦。
他没家,没爹娘,吃百家饭长大的,村里头连有主的野狗都能咬他两口。
等他拿着银子回去,他第一件事就是买把刀,把那条大黑狗割了喉!再买大把的砒霜,把村子里的人都毒死!
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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