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切压过了那种初见时的感知,谢玄洲顶着脑海中嗡嗡作响,尖叫着让他远离的生物本能,大步走上前去:
“何局?”
他又喊了一遍,才看见代理局长像是确认了他身份一样,闭上了那双金色的眼。
于是狼人原本锁着他脖颈的视线移开,温迪戈将虚虚对向他心脏的刀尖放下,翼猫的爪缩回爪鞘。
脑中的危机感有所减轻,只是温迪戈的视线仍然充斥着极大的恶意与排斥,就好像谢玄洲再往前一步,食人兽就会挣开束缚扑来一样。
那双绿眼与此刻冷漠的代理局长完全是两个极端,其中盛满了一眼便可见到的情绪,甚至有些扎人了。
谢玄洲毫不怀疑他要是现在有什么对代理局长不利的动作,下一秒他就会表演一个分头行动。
过保护…?
谢玄洲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词,与此同时他顶着温迪戈的注视又往前迈了一步:
“何局?你还好吗?何舟止出去报警了,而安芷晴通知了我们,现在陈铭在外面,警方应该也快到了…让他们看见这个情况不太好解释。”
边说着,谢玄洲观察着何舟渡的表情,只可惜那张脸上一片淡漠,几乎没有为此有任何波动。
他便只得继续说:
“普罗维登斯的扫描告诉我,这个地方除了你们,外来的警方和我以外,已经没有还清醒的人了。”
“何局,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大概是后面这个问题真的太蠢,代理局长又重新睁开眼,平板地陈述:
“知道,GSA行动组职员,谢玄洲。”
不太对。
谢玄洲皱了一瞬眉又很快松开,他露出一个笑来:
“何局还记得我是谁就好,那我们走怎么样?离开这里,回局里去?何局让伊凡或者博伊斯带着你都行,我就跟着,或者你想让我走前面?”
“你走前面。”
这句话是温迪戈回答他的,代理局长只是沉默。
少年的嗓音有些尖锐,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他的语速很快:
“你,或者随便谁,最好是都别靠近,不然……”
他表情扭曲地笑了起来,将染血的犬齿暴露在外,几乎是满载着恶意和全然的情绪化地伸手,用刀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个横切手势:
“我不保证谁会死得更快一点。”
狼人同样漠然不语,他只是转身搀扶起代理局长,算是表了态。
肯走就好。谢玄洲姑且松了口气,也不在意身后温迪戈的死死锁定的视线,转身大大方方地露出了后背,带起了路。
有普罗维登斯和安芷晴在,想要绕开那些同样进入楼层搜索的警方算是比较轻松的,毕竟几个非人类的行动速度都很快。
警方这边自然会有其他人来收尾,所以谢玄洲只是带着人下了楼,与守在车边的陈铭汇合。
陈铭一见人就想靠过来检查情况,却被谢玄洲拦住了——谢玄洲指了指温迪戈手中举起的刀,比了个后退手势。
陈铭当即也就顿住了脚步,没有再敢往前进。
一行人上是上了车,只是不知为何就显得泾渭分明,车中是完全不同的气氛。
谢玄洲几次想挑起点什么话题或者问问何舟渡的情况,都被无视了。
甚至到最后,温迪戈烦躁而愤怒地吼了他一句:
“闭上你的嘴,专心开车,他现在没事!”
而何舟渡对此的反应只是又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温迪戈的全名。
说他没事也不全对,他现在其实挺有事的。
直白地说,刚才温迪戈访问体吼出来的那句话原本只是想说:
“抱歉,我需要安静一会,我没事。”
但极端情绪的加工总是能让一句平凡无奇的话变得极其富有攻击性。
谢玄洲肉眼可见地一愣,最终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何舟渡现在的情况说简单倒也简单,但说复杂的话,他会说这很复杂。
早前为了避免对方的计谋得逞,他将情绪集中到了访问体身上,对比起狼人,温迪戈更适合作为情绪的载体。
所以这就是目前的情况。
温迪戈身上的情绪完全溢出而几乎不受控制,他自己的本体则淡漠到可怕。
这种分离看似还好,他只需要用理性拉住温迪戈就行。
但实际上……
情绪的剥离导致的情况远不止如此,从本体的视角来看,谢玄洲在他眼中近似成了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仍然记得和这个人相关的所有记忆,只是那其中夹带的情绪完全消失不见了。
现在阻止他对这个人出手的原因是,对方是GSA的成员。
换句话说,理性现在没有阻止温迪戈出手杀人的意思。
就像是之前他对那些人手下留情,也只是因为会带来麻烦而已,而并非是怜悯或者其他的情感因素。
代理局长平静地闭着眼坐在后座,身上披着的是狼人递来的风衣。
而温迪戈此刻却像是多动症患者一样,坐立不安且极富攻击性,饥饿和贪婪,以及那些翻涌的情绪都在催促他将这里的所有人屠杀殆尽。
何舟渡思考了片刻,得出了个结论:
杀了的话没人开车,而且GSA的人杀了很浪费。
那双金色的眼睛扫了一眼车前二人。
他们可以死在镇压超自然的时候,那会更有价值。
谢玄洲由来的感到一种寒意,他目不斜视,只是给副驾驶座的陈铭甩了个眼神。
医生额头上有些冷汗,但他拿手机的手还是稳的。
手机屏幕上,联系人的图像赫然是一只绿眼三花猫。
眼见对方明了的回复,陈铭稍稍松了松心神——只要回去就万事大吉了。
车辆驶入某处地下停车场,然后在停车场中的一处隐秘地更深入地下。
望见普罗维登斯的标志时,谢玄洲发誓他着实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