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转眼之间,先期登城的两帐士兵摔下来六个,另外六个上了城墙的却杳然没有了音讯,城头上仍然是一片漆黑寂静。
一阵夜风吹来。在那些怎么也看不明白城头战斗模式地党项士兵眼中,漆黑一片的城关上鬼影曈曈阴气森森,令人不寒而栗……
全权负责此次登城行动的“程谟”拓跋继悉将剩下的六位“阿克泥”统统召集到了身边,低声商议着对策。
再次尝试登城不是不可以,但是事情很明显,必须先弄清楚城头的防御部署。否则送再多的人上去也不过是送死罢了。
要侦察城头地部署情况,必须有侦察兵登上城头然后安然无恙地返回,可惜在刚才的弩箭打击之下,城下只剩下一名还能够行动的鹞子了。一般的士兵虽说也能够执行侦察任务,但是毕竟不如鹞子那么专业,而且观察的时间很短,只有那么喘口气的光景
短的时间内普通的士兵究竟能够看清楚多少东西是一之后再安然下来究竟还能够记住多少东西又是一回事。
更何况火把只剩下六个了,这次若实在没有效果,大家就都得摸着黑登城了。
拓跋继悉最终决定派出传令兵向主帅拓跋光远汇报战况,向他汇报损失情况并且请他加派几名鹞子携带更多地火把过来。
风声更加响了起来,地上的尘土被吹得漫天扬起,刮得党项战士们满头满脸都是。
还没等匍匐前进的传令兵通过壕沟地带,随着天空中几道闪电划过,黄豆般大小的雨点便纷纷砸了下来……
……
作为大军主帅,定难军八部押蕃落使拓跋光远也没有享受雨伞的特权,他在周围哗哗的雨声中耐着性子听完了传令兵的汇报。半晌没有言语。良久方才问道:“城头的弩机手清除了没有?”
“不知道!”
“尔等登城的时候,敌人的弩机手一直没有射箭?”
“没有——”
“摔下来地那些士兵,死因如何?”
“是刺伤,应该是铁枪头造成的伤口。”
“有几处?”
“其中五个人都有两处伤口,只有一个身上有一个伤口……”
“伤在何处?”
“多在胸腹之间,或腰际。两边的位置。”
“全是刺伤?没有砍伤?”
“没有——”
拓跋光远直起了身躯,目光熠熠地看着城头方向,任凭雨水沿着铁盔和面庞流淌而下,此刻他的眉梢际全是雨水,连睫毛上都有水珠在滚动。
又一个闪电滚过天际,轰隆隆的巨响由远而近,随即消失在哗啦啦的雨水声中。
拓跋光远俯下了身子,对那传令兵道:“……去告诉继悉程谟。就说是我地命令,叫他带着队伍——连同副兵和剩下的鹞子——撤回来,都撤回来,云梯不要了。但是所有战士的尸体一具也不能留下,要全部带回来,告诉你家程谟,要他注意,不要再有伤亡……”
那个传令兵愣了一下,立即领命道:“是——”
一个头盔上带着羽毛的党项军官催动自己的坐骑上前两步,叫道:“叔叔,为何我们不继续打下去了?”
“天不助我啊——”拓跋光远无奈地指了指天空。
“闪电没甚么了不起的,敌人的弩机手不一定就能够看清楚,雨这么大,一样影响敌人的视线,十步开外便未必还能看清东西……”那个军官十分不服气地道。
拓跋光远苦涩地一笑:“闪电不会阻碍我们地,不过继悉考虑得对,没有弄清楚敌人在城头的布置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便是白白让家族的精英上去送死。”
“多派几个鹞子过去……”
“我们已经损失了十个鹞子了……”拓跋光远咬着牙道。
“培养一个合格的鹞子,要用五年地时间,今天仅仅在这里就损失了十个……”
那人顿时无语。
良久,拓跋光远才道:“对手是个很有意思的敌人,他的战法对我们来讲是全新的东西,他的打法不同于折家,更不同于高家,我们需要对这个人提高警惕了。如今雨下得这么大,火把都没有办法点,我们无法打探城头的虚实,死了将近三十个人,我们的损失已经够大了,我们此来是为了试探敌人的虚实的,如今我们已经知道对面的敌人不好对付,这就足够了。拓跋家的精锐勇士有限,我们不能这么白白损失在这座城关之上,这座城关不是凭借我们的兵力和兵器能够拿下来的,退兵回去。如何处置这座关和这个对手,是家主的事情……”
那名军官张了张嘴,却没再多说什么,沮丧地应了一声“是”。
拓跋光远道:“你带着队伍先退回大营,吩咐他们准备药品和热的食物,给我留下十帐兵,接应到继悉之后,我们也立即回营。”
“是——!”
……
瓢泼的大雨将山野和大地笼罩其间,将郁郁葱葱的树木和植被冲刷得纷纷摇摆倒伏,山崖上的土壤变成泥浆滚滚而下……
两根半个拳头粗细的藤条在风雨中剧烈地抖动着,在高耸的山崖壁上,两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身影在藤条上随风摆动着。
山崖下,沈宸抹着脸上的雨水清点着人数。
“四十三个……”
沈宸摇了摇头:“要快,趁着这雨,敌人现不了我们,要上面的人加快度……”
凌普苦笑着道:“参军,喊话上面都听不见,没法下令,总不成我们再爬上去不成?”
沈宸咬着牙想了半晌,道:“凑齐一个队之后,我和杨利带着先走,你在这里等着收容整编其他人,越快越好。”
“五十个人打五百个人?”凌普吃惊地张大了嘴,他立时便后悔了,雨水的滋味真难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