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周广顺元年五月初十,就在右骁卫大将军八路军节度使李文革率领左路军延川独立团在庆州东北部的山区中昼伏夜行艰难跋涉的时候,位于关中西北部的绥州境内,已经是一副紧张肃杀的大战模样。
五月初三,关北行营军的右路军所部折家军两个营北出魏平关,一路疾行两日,趁着汛期来临之前的浅水期涉渡无定河支流吐延水,对绥德县城起了攻击。绥德县是费听家兵驻防,县城内原本驻扎了五百族兵。党项八部善于骑兵作战,对于城池防御一向比较忽视,由拓跋家驻守的州城还稍好些,比州城低上一个级数的县城就差远了,绥德县的县城城墙高只有一丈,对于彪悍的折家军而言,这种高度的城墙基本上形不成任何障碍。
既便如此,若是费听家全力抵御的话,这座方圆不到两里的县城也还是能够抵挡一段时间的。折家军两个营只有不到七百人的兵力,相对守军而言兵力优势并不算大。县城北面四十里处便是费听家的牧场,那里驻扎有五百名费听家精锐骑兵,东面六十里外的城平县是房当家驻守,那里有六百房当族兵,若是合兵一处,两家有一千五百人的兵力,这还不算驻扎在州城上县的拓跋家兵五百人。
以这样的兵力,费听家原本应该能够守住绥德的然而近一年来与延州之间的私下通商使得费听家的贵族圈普遍丧失了对这个南面邻居的警惕性,尽管拓跋家曾经无数次警告他们,但是费听家的族长费听仁舒以及族中长老都当作了耳旁风。由于延州方面持之以恒地保持着与费听家等部族的通商,在去年那个难熬的冬天供给了费听家足够的过冬粮草和其他物资,八部中只有与延州有血仇的拓跋家得不到通商地机会,因此拓跋家的警告也就分外显得无力。
费听家的人们还记得,就在去年的年底,储备几乎消耗干净了的拓跋家向费听家强行征收了五百只羊的供奉,这个强横举动几乎令族中一片哗然。若不是随之拓跋家吞并细封家的举动震慑了其他部落,说不定今年春天各族族长就会赶到夏州去向拓跋彝殷兴师问罪。
虽然各大家族地不满被强行压下了,但是这进一步降低了拓跋家在八部中的威信,西部的几大家族不约而同开始对拓跋家心存疑虑。相比之下,一直保持着友好通商状态的延州方面就显得越重要。
八个月来,通过不间断的通商和交易,延州方面不仅仅派遣了大批细作进入各大家族领地进行地图测绘军情打探等等间谍活动。甚至在绥南地两个县建立了稳固的间谍据点。就在出兵前十天,四个步兵都的八路军步兵改易成商旅服色潜入了绥南两县。
因此当折家军出现在城外之后,费听家的守城将领费听仁扬几乎都还未曾来得及调动部队,城内的延州细作便成队地杀上了街道,两个步兵都的步兵在城外野战当中或许不算什么。但在街道巷战中面对还没有来得及集结起来的费听家兵却是轻松之极。费听仁扬刚刚出了不到五个命令,城内地延州兵就已经占领了南面的城墙,将守卫南城的几十名费听家兵砍了个干净。
然后,他们打开了南城的城门。
于是,数百折家虎贲迈着大步踏着吊桥越过护城河呼啸而
直到此时,费听仁扬成功集结起来的部队还不过一百个人。
两支军队当街生战斗,短短一刻钟时光。这支百人的费听族兵便被击溃,费听仁扬十分郁闷地在十几名亲从奴仆的扈从下从北门逃出,逃往家族的大本营牧场。
费听仁扬也并不是草包,他直至战败弃城后的那一刻还在奇怪,在县城周围散布的家族骑兵斥候为何没能第一时间现这支入侵地延州兵。
城中的斥候长今天还未曾来得及向他报告,昨天白日派出去的十几名骑兵斥候,昨夜一个都没有回城。
绥德陷落。
好在折家没有追杀,费听仁扬出城四十里收拢败兵两百余人,撤回了牧场。
当晚费听族连夜召开了族长大会,族中长老们对延州方面极度愤怒。好在延州的商队在此次开兵之前全部撤回了绥德城中,否则这些族人真说不定拿这些商人来杀了泄愤。
第二日,费听家集结了五百骑兵三百步兵,另外从族中抽调了五百青壮组成副兵,一千多人浩浩荡荡开赴绥德城北,绥德城池低矮,易攻难守,折家人马不多,就算打下了,想要守住却也不易。
费听家这主意原本也不错。有五百骑兵在手中,机动优势大大优于折家兵,步骑配合,折家在绥德立足未稳,未必不能收复绥德。
然而令亲自统军的费听仁舒颇为意外的是。折家军并没有如他所料想的那般固守城池。而是派出了本部一个营和延州兵两个步兵都五百多人的兵力出城列阵。只留下一营兵力守城。
在费听仁舒看来,折家这根本就是找死。
随着一阵号角声。五百费听家骑兵分成了两队,从左右两个方向向着敌军的侧翼抄掠而去,准备在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上使用弓箭对敌军地步兵阵列进行骑射攻击。
在这个距离上,敌军的步兵基本上拿费听家骑兵没办法,但是费听家骑兵却能够从容地逐一射杀这些只能靠两条腿奔跑的敌军步兵。
五百人的军阵基本上没有什么纵深可言,站在北面高坡上的费听仁舒看得很清楚,这些步兵身上基本上都只配备了步兵甲和木枪盾牌,没有弓箭,面对骑兵地机动漫射,想反击都做不到。
随同出战地费听家贵族长老们放松了下来,准备开始欣赏一场一面倒的屠杀了。
若是在狭隘地山峦谷壑中,骑兵的威力受到限制,步兵或许还有拼死一搏的可能。但是如今在这广阔平坦地地势上,已经不存在任何侥幸因素了。
然后,他们就听到,敌军军阵中响起了一阵嘹亮高亢的军号声。
滴滴嗒滴滴滴滴答滴滴滴滴答……
就在众人相顾愕然之际,随着这诡异的号声,绥德县城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雷声……
晴空万里……雷声……?
随着这连绵不绝的“雷声”声势越来越大,城墙西侧。吐延水北岸,隐隐显出了一条黑线……
原本沿着西侧抄掠漫射的两百多费听家骑兵顿时睁大了眼睛——
这是骑兵——大队的骑兵。
保安骑兵团六个骑兵都在检校骑兵团指挥使康石头地率领下,仿佛铁拳一般迎面朝着费听家的骑兵砸了过来。
这些骑兵都身披制式骑兵甲,乘骑着高头大马,手中的漆枪马槊和马刀都是标准相同的上等货色。冲在最前面的一都骑兵,手中一律端着角弓弩。
一场屠杀……
兵力绝对优势,装备绝对优势,武器绝对优势,再加上出其不意地战场突然性,一个枢铭的费听家骑兵几乎眨眨眼功夫就垮了下来。
一轮密集的弩箭齐射之后,冲在前几排的二十几名费听家骑兵便从马上栽了下来。一三矢的角弓弩虽然射程只有不到一百五十步,却远远过了费听家骑兵弓箭的射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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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都骑兵将弩箭射完之后,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向西侧拨转马头,转眼之间便已经驰到了主力本队的西面。
随即出现在费听家骑兵面前地,是后面一都保安骑兵,他们的手上,同样端着令人魂飞魄散的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