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兵话罢,旁边其他的伤兵倒是跟着皱眉解释了句。
“小杨的兄长,就死在边城之战里。”
死在边城之战,那便是死在南楚人手里了。
“抱歉。”
江璃戈说罢这句咬了咬唇,随即兀自又取了纱布来,缓缓走回小杨跟前,认真道。
“我不是什么好人,也无需装什么好人。其实我知道,在座各位对我有成见之人,多如繁星。但各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眼下最要紧的应当是珍重自己的身子才是。与我这样不相干的人置气,反倒延误治疗,伤了自己的身子,岂非叫亲者痛仇者快?所以各位,只管将我当做陌生人便是。待到他日战局明朗,新仇旧恨,自会有人清算。至于你们,想报仇,一雪前耻?最起码不能拖着如今这般伤痕累累的身子吧,活下去,才有资格谈报仇。”
说罢这话,江璃戈也不管小杨是否消气,拿着纱布便再次上了前。
小杨的怒火仍未完全平息,下意识地反抗了一下,可江璃戈却恍若未察,固执地继续自己的动作,以至于方才磕到的手腕渗出了些许鲜红来。
见此情形,小杨才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彻底放弃了挣扎。
毕竟,他们都知道,江璃戈说得没错,只有活下来,才有资格谈国仇家恨。
小杨的情绪逐渐缓和后,医帐内紧张的气氛也慢慢缓和下来。
烛火摇曳,尖锐的仇恨终究还是被坚持和真诚一点点化解开来。
江璃戈也不知自己忙活了多久,待到她停下手来,外头的天色已是泛起青白。
天,要亮了。
正当她预备出去瞧瞧,便听见一阵喧哗之声传来,接着,便是两道熟悉的人影被人一脚踹进了医帐。
是吕二麾下昨日负责看守城门的那两位。
紧随而来的,是宁云逍。
宁云逍神色冷冽,伸手指了指帐里的伤兵们。
“看看,他们,皆因你们的一己之私而伤。外面还有许多兄弟彻底倒在了漆黑的夜里,没留下一句遗言,甚至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宁云逍话罢,被踹倒在地的两人皆是浑身一震,脸色苍白如纸,两个七尺男儿哭得鼻涕眼泪哗哗直流。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们昨日想岔了道,未曾听从军令认真看守城门,这才延误了军情。险些置整个珑城于危险之地,若非昨日昭华公主及时发现不对,搬来了救兵,而后又冒死点燃烽火,我们便是万死也难以抵抗南楚来犯。兄弟们,是我们都不住大家啊!”
医帐内,一片寂静,只余下烛火噼啪作响的声音,与地上哭得不成模样的两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伤兵们面面相觑,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江璃戈南楚公主的身份的确尴尬,宁云逍也不指望大家能因此事对江璃戈感恩戴德,能够和平共处便已是不易。
是以,并未再过多点明,而是侧首看向那两名犯错的士兵,冷声道。
“对立的是国家,不是个人。在这个战场上,所有人都是受害者。因个人情绪影响战局,连累同袍无辜殒命,乃是罪无可赦。战争当前,你二人虽铸下大错,但你们的命还有更大的用处。今日孤不要你们性命,望尔等记得,你们这条命是无数同袍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自当用在刀刃上,守护盛凌的每一寸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