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璃戈跟上节奏,宁云逍便松手远离琴弦,但每次弹到江璃戈的薄弱之处,他又会恰到好处地加入进来,手指拂动琴弦,默默替她补足了遗漏之处。
曲子还是原来的曲子,却因为有了宁云逍的帮助而变得简单了许多。
一曲终了,满屋子懂琴的、不懂琴的,皆是鼓掌。
“实在是太好听了!”
江璃戈见惯了松月拍马屁,只咧嘴一笑,便转身看向了宁云逍。
今日的宁云逍一身玉白锦袍,衣裳上绣着几蔟墨竹,再加上那张惯常不苟言笑的脸,倒真有几分《竹君鉴》里竹君的模样。
如云间翠竹孤零零地立在那儿,难以接近,却也让人挪不开眼去。
换个人,怕是早被宁云逍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给唬住了,但江璃戈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笑吟吟地起身问宁云逍,“世子怎么来了?可曾用过午膳了?”
宁云逍只捡了好回答的答,“今日进宫请安遇见了傅女官,女官说公主习琴遇阻,想来请教于我。”
江璃戈在心里默默给傅胧舟比了个大拇指,面上却是可怜兮兮地嘟着嘴。
“是啊,这《竹君鉴》可真难呐,听说世子十分擅长此曲,故想请教一二,却又唯恐耽误了世子的大事……”
“无妨,我并无要事。”
宁云逍淡淡应了声,“公主琴艺精湛,弹不好《竹君鉴》只因不知其中内涵,少了几分意趣。”
江璃戈连忙点头,将自己标注的曲谱递了过去,“还请世子解惑。”
宁云逍提笔仔细地标注了几处需注意的重音部分,又将曲谱递回,免不得多了几分宽慰之意。
“公主半生顺遂,自然难以了解饱受磨难的竹君心境,不必急于求成,参破其中心境才是上策。”
“哦!”江璃戈乖巧应下。
宁云逍如果做夫子,一定会是个极好的夫子,江璃戈想。
宁云逍着人搬了把椅子在江璃戈身侧落了座,一边看着江璃戈抚琴,一边指出她的薄弱之处,偶尔还会同她讲解曲中竹君发生了什么,该以何种心境来弹奏此段。
“此曲的第三段,讲的是竹君因不肯苟同世俗而被贬荒蛮之地,仕途渺茫、亲朋疏远、世人不解,而竹君寄情山水,不为世事所困。而后风云再起,竹君不计前程、不问是非,以一杆毛笔笔伐佞臣奸人,挽救天下苍生,还盛世于百姓。”
不是江璃戈花痴,是宁云逍讲故事时太过动听,叫她一不留神,就走了神。
身侧,宁云逍缓缓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唤了声“公主”,而后干脆垂手覆于江璃戈手上。
清冽的白檀香在鼻翼间散开,肌肤相接之处似有烈火淌过,顺着指尖一路烧到了心尖,燃尽了江璃戈惯常引以为傲的冷静。
而后,她本能地缩回手,避开了宁云逍的动作。
察觉到江璃戈躲避的动作,宁云逍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做了什么,心下有些尴尬,退后半步拱了拱手解释道:
“一时情急,是云逍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