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看见的,只有步步紧逼。”
“昭华觉得,我可有反抗之力?”
“总要试试才知晓,不是吗?”
宁云逍接过手帕擦了擦脸上的伤口,语气平静得好似方才遭人欺凌的并非他似的。
“可我自幼便知道,一时意气是最无用的。”
一句话,说得平铺直叙,这样的语气似根钢针似的,不偏不倚地扎进了江璃戈的心脏,疼痛来得猝不及防又尖锐。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如黄沙过境,刹那间让江璃戈失了辩白的能力,干脆闭口不言。
江璃戈沉默地帮宁云逍处理着伤口,宁云逍也沉默地接受着,两人谁都没说话,却又各怀心思。
沉默之间,马车便已入了寺庙,风泉敲了敲车门,轻声提醒。
“公主、世子,到了,太妃娘娘身边的嬷嬷正候着呢。”
“好。”宁云逍应了一声,率先推门欲出。
车门被推开的瞬间,他感受到广袖处那股子羁绊,一回首,正好看见江璃戈素来灵动的眉眼,今日显得格外认真。
然后她说,“世子不是无枝可依,世子还有我。即便我的肩膀不够宽阔,但只要世子需要,它永远都给你依靠。”
即便被辱骂、被殴打、被欺凌也从未掉过一滴泪的宁云逍,竟在这刻有些眼热,他反手一拉,车门再度闭合。
然后他问,“公主喜欢我吗?”
“什么?”
江璃戈大抵是没想到宁云逍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微敞的门板闭合,隔绝开车外的天光,宁云逍在瞬间重新归于阴影中。
江璃戈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宁云逍轻笑一声。
“开个玩笑,公主不必为我伤怀。就像眼下这样,开开心心的,就很好。”
说罢,宁云逍便推门而出。
落日的余晖中,宁云逍的身影修长而挺拔,依然是任何人都会为之惊艳的绝世身姿,却无人瞧出那隽秀的身姿内里,有一处地方再度枯萎。
没人知道,方才他有多期待一个肯定的答案,一个没有迟疑、没有思考、没有缘由的肯定。
是他太贪心了,真是活该。
……
贤太妃的清修之地,建在巍峨的山峦之巅,抬头看去,那长长的阶梯几乎看不到尽头。
来迎接一行人的嬷嬷,是贤太妃身边的钱嬷嬷。
钱嬷嬷是贤太妃的陪嫁丫鬟,主仆俩相互扶持了一辈子,感情甚笃。
可以说,贤太妃的宫里,除了贤太妃本人外,钱嬷嬷便是分量最重的存在。
宁云逍与江璃戈到时,宁永逸早已与钱嬷嬷搭上了话,瞧见两人前来,嗤笑一声道:“公主与大哥明知嬷嬷年迈,还这般姗姗来迟,着实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