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阿哥公主们一样,后宫妃嫔也是轮流到皇帝面前侍疾,慧贵妃和舒妃都报了体弱,不耐烦去伺候。皇后身体最弱,不能费心费力,但碍于身份还是隔几日就去探望一次。
倒是颖贵人怀着身孕还时常往养心殿去,这样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当真叫人啧啧称奇。
只是嬿婉心中却明白,宫中凡是有孕多能以此晋位,尤其这几年皇帝年岁上去了,更加喜欢后宫传出喜事,才好彰显他的龙马精神,如平嫔、和嫔都是靠着有诞育皇嗣之功晋升为了一宫主位。
但颖贵人此番有孕却不曾晋升位份,一来是她当初言行失据,皇帝心中还有几分计较,二来是皇帝很快就病倒了,并没有这个功夫晋位。
若是皇帝好好的,自然会因为腹中的孩子多眷顾颖贵人几分,在孩子出生之前总有晋位之喜,如今却未必能如此了,所以颖贵人才如此急切地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
她自己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嬿婉也不过明面上劝导几句,做足了免责声明,之后便听之任之,不曾再加理会。
又一日,慈宁宫遣人来请,说是太后有要事相商。嬿婉心中早早自有计较,只顺水推舟地过去了。
今日的天阴得厉害,昏昏沉沉的,叫人心也跟着寥落起来。慈宁宫就早早掌起了灯,随着嬿婉掀了帘子带风进来,仙鹤衔芝的铜烛台上的烛火微微摇晃,映着太后脸上浮动着若明若暗的光影。
慈宁宫中万年不变地檀香袅袅,氤氲模糊了坐在上座的天下这对最尊贵的婆媳的面容,让人看不真切。
下首的慧贵妃神色紧绷,如同被人入侵了自己领地的猫一样,弓起脊背炸毛地警惕着。后头坐着玫妃与婉妃,两人俱是屏息凝神,玫妃尚且还镇定,婉妃却深惧太后威严,连脸都不敢自己抬起来。
另一边空着一把紫檀圈椅,旁边坐着的舒妃神色疲懒,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豫妃的脸上直白地写着疑惑。再往下的却是颖贵人,捧着小腹,抿着的唇、眯着的眼里藏着算计,还带着两分深入骨髓的倨傲。
太后处的规矩大,即便殿中立满了宫人侍婢,也照样是悄然而沉默的,静得让人难以安心。这样的寂静被嬿婉含着浅淡的笑意的请安声打破,整个宫殿和宫殿里的人才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太后原是在闭目养神,听到嬿婉的声音略睁了眼睛,平静地瞧了她一眼道:“哀家知道你协理六宫繁忙,原也不轻易劳动了你,只是今日这桩是件大事儿,你也该露露脸才是。”
嬿婉脸上就蓄满了笑,也不急着请罪,盈盈道:“是太后娘娘心疼臣妾,只是何谈劳动呢?是娘娘给臣妾这个机会,让臣妾尽一尽孝心。”
太后就偏头对皇后淡淡地笑道:“瞧瞧,你宫里出来的人,这样的千伶百俐。”
皇后笑道:“是皇额娘调教得好。”
太后轻轻地喟叹道:“看着令贵妃,哀家倒是想起来怡嫔,也是你抬举出来的人,与令贵妃却是同人不同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