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莉!菲莉!”
面容幽暗的赫雷特急促呼喊着她的名字,或许唯有此刻他才渴求牢牢抓住那颗心,不愿再让它受到无谓伤害。
“赫雷特!这是真的!这是真的啊!白兰登导师的神谕果真印证于此!它确实尚存在于尘世!我坚信那一定是世间最美的‘花中蓝皇’(蓝色卡嘉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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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莉已然被纯洁高尚的至美之花所深深震撼,她甚至痴迷到甘愿为其献出生命的地步!
极限寒地似乎再度张开噬血巨嘴,准备吞噬又一位生灵……
所幸苦待良久,滑入唇间的仅是无味白雪。
————
在高耸崎岖的山路上,他舍命抓住她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没能纵容它从手心偷溜走。
赫雷特呼喘着紊乱白气,他愈渐发觉自身的冻僵援手显然没有奇迹的眷恋,何况他的躯体亦在不断下沉,孱弱积雪究竟何时才会彻底坠入炼狱地表呢?
瞥见眼角扑闪的泪光,菲莉恐怕又自责不已吧!她仍旧满心欢喜地凝望毕生赞叹的少年勇者。
“放手吧,赫雷特!你不必承受任何罪责……”
偶然跃升的轻生欲念反而迫使赫雷特未曾放弃地殊死抗衡,即使另一只手埋葬入极冰墓土。
“菲莉,一切造成现今局面的缘由皆归结于我,所以为弥补我的缺憾,我只能接受彼此共生或共死的结局!”
雪唇颤动,她早已泣不成声。
普世圣教皇绝无悲悯地将命运天平倾倒向共死一端。
身下积雪终被无情摧毁……
弥留意识顺势荡然无存,唯一不变的则是共筑羁绊的紧握双手。
————
瘫软在地的维勒尔不停擦拭遍布汗渍的额头。
他不免感怀起同“死之真理”神明擦肩而过的一刻,他发誓不想再忍受其洗礼仪式,这勉强算是劫后余生的执念吧?
赫雷特尽心安抚着惶恐失措的菲莉,(自发性)愧疚使徒正在鞭打她贱若恶魔般灵魂。
“赫雷特……”
维勒尔稍显犹豫,怒责言辞更是硬生生地脱口而出。
“毕竟游荡在炼狱边缘,倘若疏忽大意,我们当真将命丧于此,我料想你不会把这里当作最后归宿圣域吧?”
“非常抱歉,这是我的过错,菲莉是为了我……”
赫雷特不禁低下头,眼前浮现的蜷缩娇影又唤醒心中淡淡忧伤。
他自然而然地知悉一天天加重的负罪感,他开始惧怕终有时日的惩戒浩浩来袭。
直至那时,他自诩为最尽善尽美的抉择又该是如何呢?
西元727年-盛夏(冰龙之日)
极北之地
东维
欧利亚始终痴望着黑影袭掠过后的天际,一向贴合现实逻辑的支团长竟然也会如此出神,但这恐怕与他们此行目的紧密相连吧?
自偏离指引进而尾随那团黑影时起,随从们不得不预感到此次委任必有异样。
作为欧利亚支团长的忠实拥护者,唯一使命便是无条件服从他的神圣命令。
囚困于极荒之地,尚且年轻的骑士难免萌生退意。
不知那朵救赎珍宝(冰灵花)藏匿在何处呢?
————
“支团长殿下!”
一声嘹亮嘶吼瞬间震慑所有意志低迷的悲哀探险者,同时令欧利亚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他猛然转过头,赫然映入眼帘的却是外出巡逻归来的得力副手。
其身后紧紧拉拽着两三个落魄孤魂,依据着装和容貌辩识,看来是毁灭方舟的同行幸存者。
欧利亚甚至能一眼洞悉那位拥有银色瞳孔的英俊酒保,他犹记那时豪饮烈酒的劝诫卑论——麻痹美酒只能摧残意志,不可逆转既定事实。
这番话险些迫使情绪低迷的他心底滋生无尽怒火。
但所幸欧利亚已经不在乎这些琐碎往事……
“支团长殿下,他们是我刚刚搜寻过程中侥幸挽救的生者,您……”
“够了!你不必多言,仅须铭记我所传达的誓约。我们的余粮不会很充裕,假若想要顽强生存下去就得倚靠自己的双手,我们绝不提供浮于言语的援助!”
“支团长殿下,我会妥善处理……”
副手心领神会地向后退去,随即嘱咐那些自以为幸运庇佑的“同类生灵”。
欧利亚心不在焉地捕捉盘踞天空猛禽的突变痕迹。
骑士长将手握向腰间的骑士佩剑,剑鞘因他颤抖僵手而发出诡异声响。
长久长久无法消散……
西元727年-盛夏(冰龙之日)
极北之地
西维
少年勇者真切呵护掌心的晶莹透亮的魅蓝花朵不免令维勒尔陷入深深思索。
良久……良久……
紧闭双眼的落幕仪式显然衬托沉溺于脑海梦幻倒影却浑然不知的老者形象。
赫雷特早已难掩波澜心潮的悸动……
终于!终于!
这或许是世界上最后一朵纯净圣花吧?
虽然远不及比邻恶花的妖艳夺目,亦无法孕育出那颗绮丽芬芳的靛蓝果实,但每每蕴藏平静而又祥和的力量。
(但这般偏见恐怕正是冰灵花长期被贬称为“诅咒之花”的不公待遇吧,先入为主的厌恶……)
衷心感谢她,在世界尽头找到长相厮守的希望,赫雷特愚钝坚信纵使是她也情愿祈祷他与“她”的幸福!
“赫雷特,明明那朵不是传闻之中能结出‘忘情之果’(经血殇花花香侵蚀可异化为‘噬血之果’)的珍宝冰灵花,你为何会如此激动呢?”
维勒尔苦苦在脑海遨游一番后方才醒悟过来,他总算逐步捡拾起遥远共鸣的破碎记忆。
“是的,它确实不是……”
赫雷特柔情抚摸纯净圣花,视线似乎一刻也不愿意与它交错。
“但这是蓝色品种的卡嘉丝花……”
“噢!原来它就是被赞誉为‘花中蓝皇’的稀世珍宝,难怪周遭弥漫着高尚圣洁的敬畏气息……”
被其平等征服的维勒尔尤为舒缓自身浮躁情绪。
“我记得(第一)世界特有的卡嘉丝花存在一系列颜色差异,那象征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寓意吧?”
“是的,遍布于世的圣花——卡嘉丝花,依据布里加王国的民族史诗《绘蓝幻想》所著是风暴主神奥加罗的妻子生命女神阿缇娜亲自播洒在广阔地海的希望。相传它们皆是奥加罗和阿缇娜悲剧爱情的见证者,它们所承载的两种寓意恰恰是主宰女神苏萨娜给予阿缇娜女神的究极赴死磨难。”
“卡嘉丝花共分为红、黄、紫、绿、蓝五种色彩,假若单纯栽培其中的一种或几种颜色都代表着未来将收获悲剧式眷恋果实,唯有集齐全部色彩,爱情方能长久永恒。但在奇幻传说中,阿缇娜女神至死都没有追寻到高尚圣洁的‘花中蓝皇’,因而奥加罗和阿缇娜的恋爱旧闻只得以悲剧收尾……”
“那可真令人遗憾呢!”
菲莉近乎痴迷地守望至美之花,心中又泛起层层涟漪。
(……无法遵守约定,那时候可要好好向梅薇学姐道歉,或者说……)
“事实上‘花中蓝皇’也是颇为著名的孤守花,传闻风暴主神奥加罗因永失爱人而对这种花施下至死诅咒,他的愤怒幻化为凶暴巨兽,终生将其监禁,令它品尝永世孤独的苦涩滋味,所以如今它只能苟活在无人(生灵)来访的极北之地……”
赫雷特自顾自地赞叹起史诗神话,却未留意紧贴身旁惴惴不安的菲莉,这番话想必没能溜进她的心灵吧?
“传承信仰事迹确实是每一位海之民所必须铭记的重任,但……你怎么会如此知悉《绘蓝幻想》,它不理应是查加里圣国的禁书吗?(抵触圣教皇及九主使意志)出身卑微的平民显然没有精力汲取这本书的知识……”
赫雷特低丧着头,暗自懊悔刚刚失去理智的得意举止,苍白面庞亦感受到来自经验丰富老船长的灼热审视目光。
周遭陷入尴尬僵硬的氛围,直至茫茫雪雾中传来的那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
凶暴巨兽的狂妄传说竟然真诚降临于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