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法德利切实感悟那真诚誓约势必冲破苍穹,普照幻梦国度!
“我竟胆敢质疑无偿赦免罪徒的理想信使莱恩哈维,不可思议!”
在营地篝火堆旁驻足观望的古雷德凸显焦躁不安的心境,抑制忧郁的浮想时而循规蹈矩地凝滞,时而自由散漫地摇曳。
他与(对峙)自我意识反复互斥批驳的形象在旁人看来,或许其精神状况趋近崩溃零点。
“古雷德!”
直至感触灵魂的邂逅心声重新在耳畔激荡,紊乱思绪才勉强从空濛彼岸归落。
“赛洛琳,唯有相遇你能够使我精神一振啊!”
狂热摘夺享誉大陆桂冠的首席勇者(伪)毫无遮掩地向面朝而来的“神弓少女”赛洛琳奉献燃烧般爱意。
“古雷德,为何你最近愈发难以控制情绪呢?别忘……别忘我们踏上战乱之地的悲幕啊!”
尽管彷徨身心备受煎熬,赛洛琳依然苦苦维系沉稳理智的姿态。
轻柔相拥的点点烟火仿佛瞬间照亮互生依偎羁绊的恢弘星云……
“正因如此,我更加珍惜所剩无几的美好时光。即使我从未惧怕战争,可当切实直面赌上性命的生死博弈时,踌躇不决亦是常态吧?何况我无从挣脱享誉大陆的(首席)勇者梦想……”
“……衷心祝愿你……”
往日诙谐抨击格格不入私欲的赛洛琳倾吐盛赞默言,可自我压迫的古雷德竟在此刻褪去稚气。
“紧绷神经的戒心,难道你又在苛责那人吗?”
赛洛琳慌忙瞥视以求尽快捕获那副宣判滔天恶径的罪容。
满脸土灰,血渍头发一如既往地蓬乱不堪,深灰眼珠舍命打转,发紫白唇无望紧抿,残留多处淤青和疤痕的面颊不忍直视!
但……
宛若人间恶魔的泄愤存在!
托乔尔费力背持一捆木柴,颓然散漫在队列最后。
游离目光始终未曾聚焦前方,狰狞伤容遍布阴郁。
留守远处大声嘶喊的卡特正指挥着四散在营地的割裂群体井然有序地执行各自任务。
西格德领的银色军团(少数卫队)必须在黄昏叹息前驻扎于此,且明日一早就得吹响启程号角。
来自帝都的圣皇诏令不断勒令莱恩哈维不惜一切代价向北推进,在亚伦领叛乱军威胁斯克特城安危前同帝都中央军团顺利会师。
卡利亚领的紫色军团与海兰领的蓝色军团则是持续向东挺进以便驰援亚伦领的白色军团彻底击溃败絮其中的叛乱军。
最早降临战场的艾诺迪斯领金色军团则在亚伦城重兵驻防,确保白龙庇佑古都的完璧圣域。
“你仍然无法接受吗?但……莱恩哈维已经宽恕他的罪行……”
“可你甘心信奉吗?一把妄图夺走自我生命的尖锐血匕,他竟敢安然将其揣入怀中,我绝不愿替这般事实扭曲真善美的普世愿景!”
满腔怒火的古雷德经受一路监视的痛苦折磨近乎失智,他将不知何时强势冲向前,凭借自身正义之手终结他的罪恶人生……
“古雷德,保持镇静吧!”
赛洛琳意味深长地凝望着他,天真烂漫的眼神是如此纯洁以致不容玷污任何世俗杂念。
“古雷德,保持镇静吧!罪与恶并非个人能随欲批判,我们理应对有限正义秉持敬畏心态,绝不能自贱为无限禁锢正义囚笼的悲悯奴隶啊!”
“但……”
“自莱恩哈维公开宣布其自由人身份起,他便不再是可憎敌人……”
“但!但!”
古雷德欲言又止,无可奈何的他唯有在心壤埋下一颗不安种子。
祈愿其抗拒“生之真理”神明的光辉意志,千万别期待破土发芽的崭新末日吧!
————
“抱歉,我最挚爱的赛洛琳……”
————
“暂且抛开愚蠢话题,前去侦查的你没有遭到那位凶恶骑士的刻意刁难吧?”
“伽雷斯骑士?(曾)作为凯希将军的副官,尽管时常流露些许贪婪,但他对凯希将军忠心耿耿,此次也是受他委任无偿追随我们……”
赛洛琳颇具耐心地为其辩解,但坚守傲慢偏见的古雷德显然不再体谅甚是苍白的慰藉。
“我不觉得那位独眼骑士是洋溢善意的同伴,若他再度随行便是最严重的亵渎罪径!”
“你真是蛮不讲理啊!”
“赛洛琳,我必须将你置于崇高无上的地位,否则……”
“不过话虽如此,本应现身的他惧怕同我片刻对峙吗?”
古雷德宛若疯狂戏剧家渲染超乎常人理解的艺术氛围,反复横跳置于极点情绪的病态形象正失控狂舞……
“在归途中……不幸窥视到莱恩哈维与那位少女……”
断断续续的低落音符刺激着静待修复的创伤神经,纵使赛洛琳不希望古雷德知晓详情,但她难以对他撒谎。
“来路不明的少女……有趣啊!赛洛琳,越来越多心怀迥异使命的人逼近莱恩哈维,那究竟是什么(新旧时代交替)虚幻纽带能让素不相识之人联结在一起呢?”
“古雷德……”
“赛洛琳,遥不可及的真相预示着艰辛征程远远没有完结啊!”
古雷德的视线飘忽不定,却不在任何一人身上忧虑叹惋。
眼前剩下广袤深邃的天际……
西元727年-夏末(恶灵叹息日)
古斯曼特帝国
帝都海姆
照亮深夜的雷火促使辗转不眠的圣皇殿下猛然惊起,全身冷汗渗进漆黑睡袍,甚是沉重。
法拉尔颤颤巍巍地将手紧贴胸膛,却仍惊魂未定。
窗外震耳欲聋的自然怒吼似乎掺杂着亡灵哭嚎,微弱明光将陌生影子死死钉在白漆巨墙上。
那场景,真令人毛骨悚然!
另一侧长廊间隐约袭来急促脚步声,寻常举止竟令他恐慌万分!
“圣皇殿下,您睡了吗?”
尖锐刺痛的不悦感近乎窒息,近乎混沌……
他着实不想接见任何人,仅仅此刻!仅仅此刻!
但法拉尔终究起身下床,竭力扼杀犹豫耻辱。
毕竟他是圣皇殿下……
法拉尔轻轻地敞开门扉,在魅蓝烛光映衬下,两位披着黑色湿衣的使者虔诚跪立于前。
离逝水滴在他们饱经岁月洗礼的脸庞默默滚落……
————
那一刻,所有罪恶似乎都能被偿清洗刷。
那一刻,动荡不安的思绪寻获救赎静谧。
那一刻,他久违想要淋雨……
————
“圣皇殿下,这是来自西方的战报!”
法拉尔顺势接过托拜厄斯手中那张泛黄信纸,缓缓摊开……
刻印字符令阅尽世俗百态的圣皇殿下难以忘却。
西方,那无与伦比的不朽灵魂永远褪去了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