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元把我带到猪圈后面,指着一堆猪草,低声问:“一万打算怎么给?”
我连忙抓起铡刀,咔咔切了起来:“我给我家人打个电话,让她把一万汇给你。”切割声盖过了谈话声,翠姐那边又开始和那个老高头讨价还价。
“话先说在前面,你只能给你父母打电话,绝不能报警。”高元攥着手机,又看了一眼身后破旧的红砖房,神情复杂:“我只给你一分钟。”
我激动地接过手机,哆哆嗦嗦按下号码,拨通红姨的电话,响了三声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谁?”
听到红姨声音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为什么红姨一次次说我们是家人,是一个团队。现在大难临头,除了他们,我无人可信。
一股酸胀感涌上鼻头,我差点就憋不住要哭出来,我急忙稳定住情绪,然后说:“红姨,是我,小虎。”
那头顿了两秒:“你在哪儿?”
“我在宁山高平县沟子村。”
高元已经竖起手指开始倒计时了。
我连忙加快语速:“我一会儿用这个号码给你发一个卡号,十分钟内打一万块,要不然我就没命了!”
话音刚落,高元一把抢过手机,挂断了电话,然后快速的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做完这一切后,高元四处打量,确认附近没人,他删掉了刚刚的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
接下来就是等待,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十分钟,直到高元的手机响起短信通知。
“你家还真挺有钱,说打一万就打一万。”
高元的话让我直接瘫坐在地,悬在嗓子眼的心也终于落回肚子里,眼睛也再次酸胀,我终于憋不住了,任由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我太开心了,不只是因为这次逃过一劫而开心,更是因为这笔钱打过来,就意味着红姨和高志明已经原谅我了,他们仍旧把我当家人!
对不起红姨,是我太任性了,我不该偷偷上火车;还有高志明,我也给你道个歉,我以后再也不给你捣乱了。
擦干眼泪,我瞥到高元正盯着手机短信出神。也对,一万块钱,对于一个在山沟沟里的警察来说,这可能是他很多年都赚不到的钱。
高元突然把手机揣进兜里,抓起我手里的铡刀丢得远远的:“你最该庆幸的是,你是一个男孩。”
一股寒意袭来,我猛地打了个寒颤:他这句话什么意思?因为我是男孩他才愿意帮我?如果我是女孩……
本来刚才高元给我手机让我联系了红姨,我以为他至少没那么坏,虽然他要了一万块钱,但是也还算是有良知的,可是他刚才的那句话让我重新意识到是我太天真了。他虽然是警察,但他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和这个村里的老光棍们大多沾亲带故。他绝对不可能为了所谓的“正义”去得罪自己所有的亲戚。翠姐能这么猖獗,也离不开他们这些人的纵容。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翠姐和老高头慌慌忙忙地跑来:“老郑家那个媳妇的爹妈找来了!”
高元“唰”地一下站起来,“我去处理。”然后跟着老高头走了。
只留下我和翠姐在原地等。
半个小时后全村都出动了,村民们纷纷扛着锄头和镰刀,浩浩荡荡地朝一个方向前进。
“他们这是去干什么啊?”我问。
“抢人。”翠姐眼皮都不抬。
见我懵懵懂懂,翠姐难得有了耐心,给我解释说:“这里要娶一个媳妇,那都得攒半辈子的钱。好不容易娶来了,怎么能让人说带走就带走?今天你不去帮老郑家抢媳妇,如果明天你自己家媳妇的爹妈找来了,也一定不会有人帮你!”
“哦。”我的心里一阵阵发苦。
傍晚的时候高元回来了,还穿着那件灰蒙蒙的警服,表情有些愁苦:“老郑家的媳妇死了,连着那个刚满百天的儿子一块儿。”接着反反复复念叨,“怎么这么狠,怎么这么狠啊,对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亏她还是当妈的女人……”
原来,在高元的和稀泥和村民们的“守卫”下,那个女大学生的父母最终被赶走了。女大学生见着爹妈离开,在小黑屋里绝望的嚎叫了一下午,直到郑老大把孩子抱去让她喂奶,她突然抓起正在吃奶的孩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孩子脑袋磕在石头上,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没了。
看到孩子没了,郑家三兄弟立刻就跟疯了一样,把她吊起来打,摁在地上打,像打畜生一样。结果失了手,也把她给活活打死了。听说,眼珠子都被打爆了。
高元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脊背弯成虾子,若有所思。老高头拎来洗干净的猪食槽,吹胡子瞪眼:“媳妇死了,孩子也死了,老郑家这次也太亏了!”
翠姐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早就看惯了这些事:“没事,让老郑家把女大学生的尸体留着,我到时候给他们联系一个买主。大学生,就算是配阴婚也是抢手货。到时候这笔钱我一分不抽,全给老郑,让他攒着买个新媳妇。”
老高头连连说翠姐真是个好人活菩萨,双手把那个猪食槽奉上。
而翠姐也转天就卖了两千块钱,对我的本事深信不疑,连续几天都没有再提卖我的事儿。
翠姐这两天很忙,她允诺帮郑家给这个女大学生媳妇配阴婚,每天往返于村镇,寻找合适的买主。她说阴婚讲究的就是一个时效性,越新鲜、保存越完整的尸体,卖得就越贵。
那个女大学生的父母后来又来找过一次,在知道女儿已经不在人世后,两夫妻大受打击,连尸体都没要求带走,踉踉跄跄离开,再也没出现过。
而我自然也没闲着,跟着翠姐在周边的村镇走动,一边看她干各种恶心的勾当,一边帮她识别村民家里还有没有什么老古董。
直到有一天我见到了高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