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连连点头,周太太却一脸苦笑,趁着周明辉去卫生间的时候,她对着我小声诉苦,“阿志,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我们夫妻在广陵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他总不能比别人差太远吧!”
“我现在也不逼他了。”周太太举起高脚杯,闷头将红酒一饮而尽,“这个事儿出了之后,亲戚朋友都说是我们逼太急了,可就算我们不逼,他在学校里就过得高兴吗?学校要看升学率,老师也要看班级排名,人人心里都有一把尺子,你自己本事不过硬,到哪儿能被人看得起啊!”
我心里暗暗摇头,周太太虽然嘴上说不逼,可是心里的执念根本没放下来,还是想要儿子成绩好。我算是明白周明辉脸上的这股子死气沉沉是从哪儿来的了。
虽然心底对周太太的教育理念不赞同,但我也知道,成年人的观点要想改变,是非常难的。
“你说得也没错,可怜天下父母心。”我附和着周太太说了几句,话头却随之一变,“但是嘛,这青春期的孩子,沟通是最重要的。明明父母是为他们好,可是很多时候就是因为沟通没到位,好事最后也变成坏事了。”
“那该怎么办?”周太太马上紧张起来,看来经过跳楼事件后,她嘴上强硬,心里还是后怕的。
我笑着指向红姐,借机帮她拉生意,“我太太是学情感社会学的,您要是信得过,可以让她给你们做几次修补亲子关系的咨询。先把孩子情绪安抚好,再来管学习的事。”
我当职业掮客的时候,红姐当然也没闲着,她本来就熟谙男女关系的套路,跟着小虎去之江大学旁听了心理学课程之后,她弄了张假毕业证,专门做起富太太人群的情感咨询。
周太太一听,立马拉着红姐胳膊交换电话号码,两人叽叽咕咕聊起女人的话题来。
就在我以为这件事情已经翻篇的时候,周太太却找上门来。
我们住在黄龙雅苑,这里离之江大学玉泉校区近,小虎课业没那么忙的时候,抬抬脚就能回家吃晚饭。
房子是精装修,住着挺舒服的,但也有缺点,房子只有一百二十平,周太太和保姆拿着大包小包进来之后,客厅一下就变得拥挤不堪。
“这就是小虎吧!”周太太看见小虎,抓着他的手就放不下来,嘴里夸了又夸,“我先前只知道这孩子脑子灵清,没想到相貌也这么好。”
周太太的礼物把茶几都堆满了,我看了一眼,有即食燕窝和高丽参,茅台、茶叶,还有一台苹果最新款手机。
这些东西,少说也得大几万,都说无功不受禄,我看着周太太,心里直犯嘀咕。
“阿明啊,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周太太一脸诚恳地看着我,“小辉这孩子,现在轻不得也重不得,可是当父母的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自毁前程……”
周太太说着,眼泪都出来了,红姐赶紧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咱们都不是外人,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你就直说。”
“我想请小虎有空的时候陪陪我家小辉。”周太太这才吞吞吐吐地说明了来意。
原来,她和红姐聊天时得知小虎十四岁就考上了大学,还精通绘画,心里就活动开来。周明辉虽然放弃了自杀,但精神状态并不算好,好不容易救回儿子,她明面上不敢逼周明辉,可心里还是发愁,就想着让小虎以交朋友的名义和周明辉多接触接触,等到时机成熟了,就顺其自然地让小虎帮着补补课。
周太太特别说明,只要周明辉愿意让小虎教,不管是文化课还是绘画相关都行,她按五百块一个小时给小虎算家教费。
“要是小辉实在不愿意学习文化课,学画画也行,走走艺体的路子。我现在就奔着美院附中,上了美院附中,才有希望上国美。只要小辉能够考上国美,那说出去也不算丢人。”周太太说着,眼圈又红了。
这个事,我其实不太愿意答应,周太太算盘打得是好,可她一开口就是要考国内数一数二的美术院校,目标定得这么高,将来要是达不到预期,很容易弄得两边不是人。
正当我想要开口回绝的时候,小虎却按住我的手,眨了眨眼睛,然后对着周太太腼腆一笑,“阿姨,我先和小辉聊聊,您也不要太着急。”
周太太离开后,红姐立马向我和小虎吐槽,说周太太现在是重度焦虑,周总又特别注重面子,他们家里,问题最大的根本不是周明辉,而是两个大人。
“据周太太说呀,他们家族里学历最低的都是硕士,小一辈的孩子里,周明辉的成绩是年年垫底,每次亲戚之间聚餐后,周总就要在家训儿子,过年过节都没个好气氛。”红姐说起来的时候有点心疼,“他们两口子现在认为是之前的教育方式不对,所以转变思路,想把小辉往艺术家的方向培养。”
小虎自从知道周明辉的事情后,就一直对他很同情,听了这话抬头问我,“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是个普通人?”
看着小虎清亮的眼睛,我叹了口气,“老话都讲,养儿防老。说到底,咱们国家的人养孩子,大部分一开始都是带着目的性的,孩子小时候,要学习好给父母争光;孩子长大了,要孝顺顾家体贴父母。你让她这时候承认自己孩子不是读书的料,那不是等于她多年的心血被全盘否定了。”
“这不是自欺欺人吗?”小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怪不得现在大街上到处都是补习班!”红姐收拾着茶几上的东西,嘴里感叹,“做父母的都怕自己孩子被比下去,成绩好的想更好,成绩差的想赶上。大家乌压压的都去补课,那补到最后,第一名还是第一名,最后一名还是最后一名。这补课又有什么用?”
“心理作用呗!家长们都相信这一套,而且送到嘴边的钱,补习班为啥不挣?”我打开周太太带来的西湖龙井,捏了一撮放进保温杯里,一边倒开水,一边说道。
说到这里,我心中灵光一闪,不由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红姐也正看着我,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我知道我们想到了一起。
“这个开班授课,咱们也能做呀!”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小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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