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离开废弃体育馆开始,触目所及的世界就像是挨过一记重锤的防弹玻璃,以支离破碎的形态勉强维持着完整。
时空的线条震颤着纵横交错,流经地面的灵脉如同发光的血管,形成难以言喻的视觉污染效果。
这算是能力的一点副作用。
最初觉醒这双眼睛的时候,他甚至还做不到自如地关闭能力,差点被从形而上视角观察到的景象逼迫到疯狂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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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后来和友人一起卷入怪异事件中,意识到超自然事物的广泛存在,说不定他没等掌握异能,理智就已经清零了。
也正是因为那地狱般的经历,黎诩才会选择踏上成为专家的道路。
人类的文明始于第一根愈合的股骨——不是有这样的说法吗?
正因为自己体会过遭遇超自然因素时的无能为力与痛苦,所以基于同理心的影响,会想要对面临相同苦厄的同类伸出援手。
据他遇见过的那位审判庭成员所说,大约八成以上的专家都是曾经卷入怪异的事务,从中走出来后,自愿担当维系日常和非日常世界桥梁的人。
不过考虑到对方不正经的作风,没准以上全是谎言。
黎诩中断漫无边际的思考,从浴室离开后来到二楼。
四间卧房中,只有南面的客房亮着灯,宛如雾气般从微开的门缝间流泻出来,在地面投下一道光柱。
这孩子怎么连门都不关好?
他升起某种面对自家幺妹时常有的无奈感,靠近过去,握住门把手。
不知道她正在做什么。
犹豫片刻后,黎诩没有推开那扇虚掩的门,而是将它轻轻关上。
他记得以前看过一部农业有关的纪录片,去体验饲养员生活的采访者给自己负责照顾的小猪起了名字,悉心照料,结果在它最后出栏接受宰杀时却哭得稀里哗啦,完全无法接受。
假如将来有把雪做成火锅的必要,此刻的多余关心就会变成阻碍。
他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隔着门,少女侧耳倾听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还好没有进来。”
她松了一口气,保持着鸭子坐的姿势向前倒下,将脸埋进松软的枕头中,伸手将两只兽耳不停地搓圆捏扁。
因为刚刚反应过来自己在伪装成普通的狗狗的时候被做了哪些事,她正处于延迟性的羞耻爆发中。
良久,雪支撑着爬起来,甩甩尾巴扫开碍事的被子,环视当前所待的房间。
虽说黎诩让她自己收拾一下,但从整洁的环境来看,其实日常就有人打扫。
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张相框,是男孩和女孩的合影,两人大约都只有十岁上下。男孩仿佛中二病患者一样右眼缠绕着白色的绷带,正皱着眉捂住眼罩;女孩则留着单马尾,和煦地对镜头露出微笑,一只手绕过前者的后颈,搭在他的肩膀上。
“呜哇,小时候好阴沉。”
另一位就是黎诩口中那位从小认识的朋友吗?
她放下相框,关灯后钻进被窝。
祸斗并不具备感知寒热的能力,因为它们本身就是火焰的操纵者。
但是拉好窗帘,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看着星星的光芒透过帘子洒进房间时,却仍然有近似于温暖的情感在全身荡漾开来。
那应该是从无家可归的处境中,暂时获得救赎的“安心”感吧。
是她和人类越来越像了吗?
雪闭上双眼。
如果这是错觉,或者一场逃亡途中的梦境。
她希望,至少时间能稍微延长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