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者愣愣的看着此刻的全新身躯,她暂时还没反应过来在自己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浑身漆黑,身躯的结构明显不似正常人类,被漆黑的绷带层层缠绕包裹起来,不露出一丝肌肤。
甚至于这具身躯实际上连“眼睛”这样的器官结构都不存在,她之所以能够看见东西,是因为不死者自身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应该睁开眼睛,于是眼前的景象就浮现在了脑海里。
作为能够完美掌控身躯的武术家,她在这一领域几乎就可以堪称大师级的水准,对自身掌控细达【入微】,早已将功夫练到了身心一体的成就。
于是不死者也能够更加清楚的感受到此刻这具身躯的状况,虽然有着血肉般的感受,仿佛具备生命一样,但实际上其本质与作为生命的载体毫无关联。
反倒有些像是……
“【痕迹】。”
没有声带结构的喉咙里发出了声音,这并不是武术家通过准确震颤肌肉部分而做到的效果,而是一种心有所想即有所成的微妙感受。
究其原理也是毫无意义的事情,是因为这道【痕迹】本就不是常规的现象能够准确概括描述的存在,它就是这样存在于此,被持有着「死而复生的奇迹」的不死者所掌控,仅此而已。
甚至于在这道【痕迹】之下,不死者还能够感受到更多的部分。
被符士德自身所持有的奇迹铭刻下来的痕迹——就是此刻作为黑色幽灵的正体。
数量庞大,宛如洪流一般汹涌,这似乎也是一道【痕迹】带来的特性。
结合自己从协助行动的全知者那边得来的消息,应该就是【死河】为符士德带来的效果。
而至于此刻这具仿佛具有着生命一样的黑色幽灵载体,倘若不死者此刻还是个情感丰富的人类,想来脸上的表情早就已经比黑色幽灵还要更黑。
“这是我的【痕迹】……”
在不死者将自身的生命断送之后,仍旧留在时间之茧里的决斗者就早已从两位不死者,变成一位不死者,与一具由百目之兽的尸骸化作的血肉怪兽。
活性的血肉毫无任何理智可言,能够驱使着它行动的,只有那锁定周遭一切事物的捕食冲动。
任何被其接触之下的物质都会被吞噬殆尽,化作自身的养分,它具备着比自身锁定目标更快些许的行动速度,只有在周遭的一切都被吞噬殆尽,不剩下任何还能活动的物体之后,才会停止下来。
在时间之茧里,符士德与不死者留下的【痕迹】互相厮杀,黑色幽灵和这团血肉互相吞噬。
虽然驾驶着【时之兽】的符士德想要处理这样的【痕迹】其实也不算困难,对时间的掌控能够轻易将这团毫无理智可言的血肉放逐到时间的尽头。
但对于脑海中存在着些许模糊思路的符士德而言,这道【痕迹】似乎是一种可以被自己反过来利用的东西。
于是黑雾淹没了时间之茧里面的领域,洪流般源源不绝的黑色幽灵在耗费不知多少年的漫长时光下,彻底吞吃了血肉怪兽的存在,符士德也将这道【痕迹】纳入了自身的掌控之下。
随后是粗浅范围内的时间逆流,在时间脱溜的状态之中,符士德游离在漫长的时光轨迹中不断逆向行驶,竭尽全力,一点一点的将锚定自身的‘现在’当做是进度条一样往回拖动。
将时间的流逝接续,将时间的循环完善,借助被时间之茧包容之下的时间扭曲状态,在茧内形成如莫比乌斯环一样的特殊结构,将这份混沌中循环的状态彻底推向时间的层面……
从这异想天开般的行动的半途开始,就已经是符士德这样的钟表师根本听不懂也不理解的领域了。
但是对于符士德而言,就算在钟表师这一途径上受阻,他也有着其他的办法尝试着“另辟蹊径”。
钟表师这一领域上的难题就跟高数一样,听不懂就是听不懂,做不出来就是做不出来,把刀架在脖子上都做不出来。
就像是那位不死者一样,强行夺取了这么多位钟表师的身躯也未能从中获取到钟表师们对时间层面的敏感性,还是在从钟表师换成了时之兽,将技艺上的敏锐化作兽类的本能,这才能够初步触及些许。
但那仅仅只是对于寻常的钟表师们而言——
对于符士德这样的存在,他所能够走上的不仅仅只是钟表师的途径。
沿着自身的那份感知不断追溯,驾驶着【时之兽】行走于混乱的时光之下,哪怕自身并不理解,但也能够借助他山之石完成所需要的效果。
符士德想要达成的目标对于生长在时间层面的兽而言,也算不上什么困难的行为。
硬要类比的话,大概是在一份完全看不懂的高数卷子上,靠着自己的感知,在冥冥之中,蒙中了所有的选择题答案……
这种几乎是把选择题全蒙对然后写个名字就可以走的行为,但符士德也有话说的,他自己又不是考生,充其量就是完全靠着那份感知在路上捡到一份考卷而已,这种完全超纲的东西让他在这里磨蹭上多长时间都做不出来。
做不出来就是做不出来,你有本事把我杀了都做不出来,不信我当场死给你看!
这种在时间之茧中,使自身升格成时之兽的“仪式”还是那位与不死者互相合作的全知者从「通晓一切的奇迹」的图书馆内阅读到的知识,但能够完成这种仪式的存在,无一不是大师中的佼佼者。
寻常的钟表师们连时间这一概念都未曾掌握多少,刚学完加减乘除直接就拉到高数课上让人瞪大了眼睛对着教材自学?没这个道理的。
正是因为那位不死者了解符士德的状况,清楚符士德虽然有着些许特异之处,但他尚未在钟表师这一领域上抵达大师级的高度,因此才会选择以自我了断的行为从这时间之茧里脱离出去。
看似是暂时放弃战场,任由符士德在时间之茧里完成这份足以使得自身升华成时之兽那样的存在,甚至还告知其仪式的本质,但实际上这份升华对于符士德而言,无异于是永恒的封印。
两尊时之兽共同构建的时间之茧,缺少其一都难以通过单方面的存在来从内部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