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蒋正军的声音时,池余眼眶一红,快速调整了下情绪后,单手拎着行李箱一步步走进了病房。
病房内很冷清,三张病床空了两张。
这段日子,谁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独自一个人在这四四方方的房间内待了多久。
池余将握着的行李箱放在了靠窗的角落,不碍事的地方,随即他转过身,低垂着脑袋走到病床前,小声开口:“爷爷.....”
蒋正军偏头看他,那双浑浊的眼中全然是慈爱的神色,“怎么一进来就垂头丧气的,遇到不愉快的事情了?”
“没有。”池余弯腰蹲在病前,神色有些委屈的轻轻摇了摇脑袋,“没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就是.......”
说着,他目光有些躲闪的垂下脑袋,内心挣扎了下,脸上挤出几分笑意,又平静道:“没什么事爷爷,很久不来看你,就是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看着面前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子,蒋正军满眼心疼的努力伸出手摸了摸池余的脑袋,声音有些沙哑的安抚道:“你这孩子,......就是心太软,来见我,我这高兴都来不及!”
闻言,池余心脏狠狠的疼了一下,喉咙一紧, 苦涩感不断蔓延,堵得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着如今躺在病床上唯一的亲人,他既害怕又惶恐。
他明白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
可当真切感受到时,心脏却还是会止不住的发颤。
“小余,帮爷爷把床升起来些,你这么久不来看我。”蒋正军摸着他的脑袋,语气平和道:“爷爷还怪想你。”
说着,池余伸手蹭了下眼尾,半站起身子,将病床的稍微往上升了些。
蒋正军半倚靠在病床上,那双历经沧桑的双眼满是心疼的神色。他就这样望着池余,像是回忆着什么,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累不累?”
池余抿了下唇,摇头道:“不累,过的挺好的。”
闻言,蒋正军长叹了一口气,想了下,嗓音有些沙哑的缓缓开口,“小余啊,前段时间听你那个养母说,你在学校跟同学发生了些不愉快。”
“说是想跟人家和解来着,碍于我这病着,也就让她去了。”
“不知道这件事严不严重,后来没出什么事情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池余愣了下,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爷爷话中的意思,可听到和解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和,没什么大事,爷爷,没.......”
“我已经处理好了,不,不严重。”
蒋正军点了点头,偏头咳嗽了声后,又继续道:“小余,这上了大学,跟别的地方可不一样,那同学可都是来自五湖四海,每个人品性各有不同。”
“咱们可不能太心软,没底线。咱们不主动招惹旁人,也不能叫旁人欺负了咱......”
“爷爷就你这么一个孙子,你是我一手看大的,我自认为把你教的很好....所以爷爷也相信你不是一个会主动招惹是非的人。”
蒋正军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对池余无尽的怜爱,仿佛生怕别人会欺负了他一样。
可越是这样,池余便越是内疚。
蒋正军抬头看了眼一旁的检测仪器,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自从生病以来,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曾经年轻时留下的病根早已经在岁月的更替中扎根发芽,日日蚕食着这具残破的身躯。
虽然医生什么都不说,可自己的身体自己终究还是能感受到的。
蒋正军看着眼前这个刚刚成年的孙子,眼中是化不开的悲色,在这段空虚的日子里,他也经常望着窗外回想。
想自己这一辈子发生的一切,自从儿子自杀,经历了一场白发人送黑发人后,他也不得不忍下悲伤,替还年少的池余提早做打算。
对于蒋正军来说,池余是他晚年生活中的一颗糖。
让他在孤寂的余生岁月中,能得到一些晚来的甜。
“小余,爷爷不希望你大富大贵。”半晌,蒋正军语重心长的轻声叮嘱道:“爷爷只希望你这辈子子平平安安的就够了,千万别学.....”
说着,他停顿了下,像是想起什么,声音有些艰难道:“要走正路,做点为国家,为人民好的事情。”
池余像是再也忍受不了般,红着眼眶,声音有些哽咽的生涩道:“爷爷....,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你说的这些,我一定都会做到的!”
“如果.......”说着,他深呼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有天我做错了事情,爷爷我还需要你来教我呢!”
蒋正军:“.........”
“爷爷,我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