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尚远想知道哪一个是他,但心里又有些害怕,他怕自己不敢面对。
但如果知道了,至少可以把他带回去,和老妈安葬在一起。
就葬在他经常看书的那棵树下么?
也好。
反正他也不准备把那栋老宅子卖出去。
就让他和老妈在那里安安静静地,没人打扰,也不错。
“对了,”刘羽山欢快忙活的间隙,转过头看向秦尚远,“你想知道哪个是你的爸爸么?”
“秦尚远!别听他的!”齐懿察觉出不对。
“你跪下。”
刘羽山接着说,语气像是在引诱。
“你跪下,
我就告诉你,哪个是他。”
齐懿愣了一下,随即破口大骂:“你个疯子!你他妈的闭嘴!”
齐懿慌张地看着两边,“秦尚远!别听他的!这家伙骗人的!”
“跪下。”刘羽山的眼底流动着暗红色,冷冷地看着秦尚远,“我就告诉你。”
真的么?
如果朝这个人跪下的话,他就能知道哪个是老爸了。
血液正在流失,秦尚远觉得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模糊。
如果只是下跪就能知道哪个是老爸,把他带回家的话......
好像也未尝不可。
秦尚远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春天的阳光洒在小院子里,和煦的春风吹动树叶婆娑作响。
那个男人穿着白色的毛衣安静地坐在树下读一本书,树影在他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女人在一旁晾晒刚刚洗好的衣服,衣服的袖口滴滴答答地滴着水,空气里弥漫着花和洗衣粉的香味。
他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女人边忙着边紧张地提醒他小心摔跤,男人却合上书本,让他加油跑,跑得越快越好。
那只是一家三口一些琐碎的日常......
此刻在他眼前重现,却仿佛一轮温暖的太阳。
周边的声音已经飞速离他远去了,秦尚远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很沉重,眼皮很沉重。
跪下吧。
耳边似乎一直有人在低语。
刘羽山兴奋地看着秦尚远微微弯曲的双膝,眼睛里像是能够摩擦出火花。
“你看啊!你看啊!”刘羽山向着齐懿振臂大呼,“我跟你说什么?人类是懦弱的东西,是猪猡!
懦弱至极的人类!我让他们恐惧,给他们希望!他们就会跪倒在我的面前!
尊严是什么?尊严是人类用来自欺欺人的谎言!
你不信?可你的朋友,就在你面前验证着我的真理!
你有什么理由不信?”
齐懿没有说话,他只感觉到一股冻结血液的寒冷,他看着秦尚远,瞳孔微微颤动。
跪下吧。
秦尚远垂下脑袋,他的意识游离在清晰与模糊之间,双膝一软,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往下掉。
他正朝着那个小院子坠落,那个院子里有一家三口,有微风与阳光。
爸爸、妈妈......
但下一刻,一股温暖坚实的触觉从他的双肩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