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拜托了”。
在秦尚远的目瞪口呆中,警察和黑道友好客气地握手。
巡警转身上了巡逻车,闪着警灯开出了新宿。
而黑道男人戴上墨镜,双手交叉,笔直地站在了巡警之前的位置上。
漆黑的墨镜倒映着斑斓的霓虹广告,新宿街头的人潮中,男人犹如礁石岿然不动。
“这里白天是警视厅的地盘,到了夜晚,就是黑道的天下,黑白两道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
德川光出现在了秦尚远身边。
“警察有警察的规矩,黑道有黑道的规矩,正是因为有黑道的存在,才不会有人在这里的风俗店和夜总会乱来。”
秦尚远早就知道黑社会在东瀛是合法存在的。
但直到这一刻,秦尚远才明确地感受到这一点。
“我还以为整个东京都是德川家的地盘。”秦尚远说。
“新宿除外。”德川光微笑,“走吧,我们边走边聊。”
“1945年东瀛战败后,华夏、美国等战胜国派出了军队对东京进行管制。后来东瀛步入经济复苏,那些战胜国政府派驻的宪兵用手里多余的粮食在东瀛民众手里换取现金,在新宿购买下了土地和不动产。”
“德川家一直没有干涉,所以如今你看到的至少三分之一的建筑,都是外国人留下的产业。”
“德川家没有干涉?”秦尚远很好奇,“东京是你们的地盘,你们为什么不管?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让出一块来?”
“这是这个国家应得的惩罚,也是家族没能阻止战争的惩罚,新宿就像是一块烙印,会让家族铭记这段历史,也会让这个民族在心底铭记自己犯下的罪恶,”德川光轻描淡写,“更何况这些烙印,比不上他们曾经带给他人血泪的千万分之一。”
秦尚远心中一动,他当然明白德川光说的是什么,默默肃然起敬。
“后来东瀛经济腾飞,这片区域就逐渐变成了黑道的地盘,他们在这里从事各种非法的活动,政府默认他们合法。”德川光继续说,“东瀛的黑社会有着相当复杂的历史背景,但无论谈论什么,都绕不开阴影中的皇室,素盏鸣会。”
“素盏鸣会?阴影中的皇室?”
“皇室只是个比喻,毕竟小说和游戏里都把东瀛的黑道老大称为‘影子天皇’之类的。”德川光摊摊手,“但他们的确维持着另一套存在于社会阴影中的秩序,这一点和约束局很像,所以他们也理所当然地管理着本地的猎人集会。”
“听起来势力范围比你们还要大啊!”秦尚远越听越不对劲。
“很难说哦,”德川光微微一笑,“其他地方的猎人集会一般都是见不得光的存在,被约束局发现了就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但东瀛的猎人集会能够正大光明地出现在这里的夜总会里。”
“斋藤家呢?”秦尚远想起了斋藤三叶。
“你说那个阴阳师家族啊,”德川光说,“他们一直活动在北海道一带,处于半隐居的状态。”
“素盏鸣会,是什么来历?”秦尚远接着问,“竟然能和德川家抗衡,我以为你们就是这里唯一的地头蛇。”
“东瀛的神话当中有三位大神,天照命、月读命和素盏鸣尊,”德川光说,“东瀛一系的家族中,德川家是天照命的使者,斋藤家是月读命的使者,而素盏鸣会的宇都宫家,是素盏鸣尊的使者。”
“而素盏鸣尊,你可能更熟悉他的另一个名字,须佐之男命。”
“那个杀死八岐大蛇的须佐之男?”
“嗯。”德川光点头,“须佐之男比他的姐姐和哥哥更亲近人类,后来他被姐姐天照命逐出了神国高天原,可能因为这段故事有‘堕落’的意向,所以宇都宫家在今天阴差阳错主宰了黑道。”
“其实东瀛的黑社会在最初是由一些妓女、落魄武士所结成的松散联盟。”德川光继续说。
“江户时期武士阶层落寞,失去了他们原本的地位和收入成为浪人,经济萧条也让女人们不得不出卖身体来养家,这些社会最底层的人联合在一起,组织起了最初的同盟。”
“发展到今天,他们已经洗去了发家史中绝大部分见不得光的东西,但有一部分仍旧作为传统保留着,并衍生出了许多家族分管这些产业。”
“而宇都宫,就是他们的皇帝。”
德川光和本多爱停下脚步。
秦尚远和陆星野也随之停下脚步。
秦尚远抬头,金碧辉煌如同宫门的建筑。
木制牌匾在新宿区璀璨斑斓的霓虹灯中熠熠生辉。
用墨笔极意书写的三个大字——
“八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