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拾好解开的行李,又走来向秦尚远两人叉手作礼:“两位果真是好眼光啊……今天实在是多有得罪。”
“不过也不怪那孩子,这一路上是被吓坏了。”
李文贞看向自己儿子的背影,苍苍地叹了口气。
“别看他膀大腰圆,实际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这一路的恐惧憋在心里,到了这里酒壮怂人胆,色厉内荏罢了,我回头多多管教。”
“被吓坏了?”秦尚远诧异。
李文贞又是一声哀叹,见秦尚远像是想听,一路上憋了满腹苦水的他也就顺势说下去。
“公子是关内人,如今大唐太平治世,当然不懂我们这些经商路上的险恶。”
“约莫一月前,我们商队即将进关,忽然就听到后来的其他商队发生了相互劫掠的事情。”
秦尚远皱起眉:“劫掠?都是商队,怎么会有劫掠发生?”
“实话告诉公子,”李文贞苦笑,“我三十多年往返大唐和波斯十余次,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
“说是有人为了争抢货物,趁同行商队过夜时纵火杀了人。”
“我们都是从波斯国来的,不同商队之间互相认识,互为好友的也不少。毕竟一路上风雨险阻,少不了有相互帮助的时候。”
“甚至我们因为货物太多,仅凭现有的骆驼和车装不下,还委托了别的商队帮忙载荷。”李文贞神色惨淡,“被烧杀的那支商队,刚好就是受了我们委托的。”
“你们回去看了?”
“当然,不过隔了几里路,委托的那几件大货当初又花了不少钱,我就大着胆子带罗摩回去查看,兴许能捡回些东西。”
“找到了么?”
李文贞脸色惨白。
“没有,满地都是烧剩下的灰,我们也只看到了死人。”
“死人?”
“那支商队的人和骆驼都死了,像是被剥了皮一样,血淋淋的,我的朋友也在里边,我是通过戒指才认出他的。”
说到这里,李文贞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兴许是惹上了一些东西吧……入关后的一路上,我们商队也有几个人不知道什么原因暴毙。”
“回去之后我儿子就被吓坏了,连做了一个月噩梦,如今终于到了长安城外,这小子终于喝到了酒,也就失态了。”
李文贞苦笑着,又是一声道歉,叉手作礼。
“给公子和小姐添麻烦了。”
秦尚远口中说着没关系,心里却在思索李文贞所讲述的故事。
商队之间相互劫掠。
不仅劫货,还把人给烧杀了,甚至还剥了皮?
就算劫了货,还能拿去哪卖呢?
剥皮这件事听起来也很诡异。
要真是单纯为了劫货,犯得着把人皮给剥下来么?
“那是什么?”夏蛮儿忽然将目光投向货堆里的一具木箱。
李文贞眼角跳了跳,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一般货、一般货……”李文贞讪讪地说。
生怕这位眼光毒辣的美人,又打起这件物什的主意来。
看到李文贞的反应,夏蛮儿的脸上一阵神秘的浅笑。
“不打紧,我就是问问。”夏蛮儿搭住秦尚远的臂弯,“小满哥哥,我们回去。”
“让蛮儿自己回去,咱俩聊聊天。”
一阵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秦尚远回头。
一个和自己身形相仿的少年正端静地站在月下。
分明和他相似,身上却萦绕着一股清冷灵明的贵气。
少年穿着和他一样的黑底金纹圆领袍,朝他微微颔首。
“你好啊,”他开口,“我叫秦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