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玉奴逃走,陈玄礼被禁军裹挟,无处泄愤只能弑君,那大唐的根基就没有了。”
“大唐开了弑君的口子,节度使们又手握重兵,恐怕……又是一场王朝覆灭、四方割据的灾难。”
“这样的风险,玉奴不敢冒。”
“听说洛阳那边的百姓,已有人易子相食。玉奴虽然一介女流,面对国事身微言轻……”
杨玉环抬头。
笑容惨淡。
“可也不忍心看到,九州大地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
秦尚远眼角抽搐了几下。
胸中的难过像忽然是潮水那样翻涌。
他愣愣地看着玉奴憔悴脸上强挤出来的笑容,无声地流下泪来。
这是怎样的胸怀……
才会让她一个女人,如此坦荡地去赴死?
他改变不了贵妃被杀的历史。
因为杨玉环的死,是她自己决定的。
历史的注定,就在这样一环扣一环的“巧合”之中,浑然天成。
“玉奴这顶贵妃的帽子,戴了十多年。”
“他们都说,杨玉环是大唐盛世最顶上的那颗明珠。”
杨玉环低声笑了笑。
“可只有玉奴知道,玉奴其实不是什么贵妃。”
“不管是杨贵妃,还是杨玉奴,这二十七年,也都不过是一株身不由己的浮萍罢了。”
“小满哥哥。”
她很认真地盯着秦尚远的眼睛。
伸手轻轻为他拭去泪水。
“若真是听凭私心来选,就算一千次、一万次,我也都会选那个在浣花溪边,和小满哥哥放纸鸢的玉奴。”
“玉奴爱的从不是寿王,也从不是皇帝……玉奴这一生爱的,就只有小满哥哥一人啊。”
“此情此意,天地为鉴,万世不移。”
这个女人含泪的目光越过眼前的意中人。
看向殿外被灯火映亮的夜空。
她仍记得,十七年前的上元节,长安的夜空也是这样被照亮的。
只不过那时是万国来朝,彻夜欢庆的灯火。
而今夜,听闻皇帝即将出逃。
整座城的百姓通宵拾掇着家资,做好背井离乡的准备。
杨玉环收回目光,微笑着看向秦尚远。
“可若告诉玉奴,只要牺牲玉奴一人,就能够让黎民百姓在乱世中走向更好的结局……”
“那玉奴,会选择成为恩宠胜国的杨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