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庞然大物倒在了秦尚远的面前,压起了一阵黏稠的飞雪。
是一尊法王。
如果不是他的半边身体都被蚕食,被黑色的烂肉取代的话。
秦尚远或许能从他身后的那柄巨大的琵琶,认出他的身份。
青肤赤发……持国天王!
可那些蠕动的烂肉明显寄生了这位天王。
他的琵琶碎了一半,背后飘逸的天衣散在猩红的雪地里,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虱子。
持国天王青色的脖子咔咔咔地扭动,他用臃肿腐烂地手,取下那只碎琵琶。
拨动像是用肠子拉成的琴弦,发出诡异空灵的声响。
秦尚远在大脑一片空白中缓缓抬头。
这头腐烂的法王背后,是一道白玉石柱的大门。
本应该洁白的门柱上此刻寄生着无数蠕动的肉质,肉眼可见的,四处都是那些难以名状的生物在不断地变幻、爬行、蚕食。
而横梁的那道匾上,写着三个歪斜的大字。
“嘻嘻……”
秦尚远面前的那坨烂肉忽然颤抖起来,惹出了一大堆虱子老鼠满地爬。
“嘻嘻嘻……”
持国天王长满脓疱的嘴中,正发出似有若无的窃笑和低语声。
他忽然翻过灰白的双瞳,死死瞪着秦尚远。
“欢迎来到……南天门。”
秦尚远眼瞳骤缩。
他大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
滴——
滴——
滴——
昏暗的病房内。
生命体征监测设备平稳地发出响声。
墙壁上的挂钟安静地走针。
秦尚远满头冷汗,呆呆望着自己年轻的双手出神。
回来了?
都回来了?
可自己不应该在戏台上么?
再远一点,自己死在了塟魔之井的山上。
正在他出神的时候,一只纤纤玉手伸了过来,手里的真丝手帕替他擦去了额上的冷汗。
“嘿,醒了么?我的秦校董。”
兰斯洛特守在病床边,笑容明媚。
“我的运气真好,刚到这里,就能看到你醒过来。”
秦尚远咽了口唾沫,缓了缓呼吸。
“现在是几几年?我是在哪?”
兰斯洛特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公元2020年,二月……怎么了?”
秦尚远按着有些刺痛的额头。
他忽然抬头,认真端详着面前这个漂亮至极的女人。
直到兰斯洛特差点迎着他的目光,热烈地吻上来。
“你不是域外魔吧?”秦尚远娴熟地躲开兰斯洛特的红唇,冷不丁地问。
他迅速进入了心流状态,根本不敢放松警惕。
“哦,我的小可爱,你说什么呢?”兰斯洛特听完,伸手捏了捏秦尚远的脸,“要是域外魔想迷惑你,又怎么会变成我的样子?”
这个女人说完,自顾自叹了口气:“兰斯洛特·罗素能迷倒全天下任何一个男人,唯独拿秦尚远没办法,不是么?”
“你真的很漂亮啦……”秦尚远确认了兰斯洛特真是兰斯洛特,也不好煞了美人的面子。
毕竟连兰斯洛特这样的女人,在他面前都开始顾影自怜了。
他秦尚远何德何能啊……
“我想,”兰斯洛特很快收敛了神色,正色道,“你现在肯定很想见一个人。”
秦尚远错愕地愣了一下,随着兰斯洛特的目光看向病房门口。
圣女正愣愣地站在门口。
这个女孩呆了好久,才如梦初醒般朝着房里迈步。
她像是还没有从一千多年前,那场属于“秦罗烟”的旧梦中彻底醒来。
沉默了许久,圣女的眼中涌出一层晶莹的泪光,迈向秦尚远的步子越来越快。
“哥!”
她嚎啕一声,终于毫无防备地扑到了秦尚远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