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习点了点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扫了一眼站在李安君身旁的陈显和双手分别握着铁剑、簦的陈安世后,轻声唤陈怀君和自己一起离开。
陈怀君不舍得看了两眼铁剑,跟在李习背后的一步三回头,懊恼的看着陈安世把铁剑递给李无疾。
陈安世握着剑柄走在前面,李无疾抓着剑鞘跟在后面,俩人同时迈着小碎步一前一后的往李家走。
“陈显兄长,你和你叔父是来找安容的吗?”李安君脱下有点湿的尉(手套,西汉时称尉)轻声问陈显。
陈显轻咳了一声后回答:“不是,我们是来找你的。”
“找我?你们找、找我有什么事情?”李安君惊讶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她觉得以自己的本事并不能帮上陈家叔侄什么忙。
陈显抬眼瞅了一下陈安世手中的簦调笑着回答:“我叔父前两日帮驿卒来你们五井里送信,当时雪越下越大,你伯父家的女儿见我叔父一人淋着雪来回跑太可怜,便把簦借给了我叔父。我叔父本想今日亲自去还,可又觉得自己是个成年男子,怕被人瞧见后传你伯父家女儿的闲话。就带我来找你,想让你帮忙去还簦。”
“怪不得我觉得那把簦眼熟,原来是衍儿的,那是她十二岁时的生辰礼物,是延寿兄长和长寿兄长一起去城里给她买的,她平日里爱护的紧,连兴儿都不能乱碰的。我这次是沾了你叔父的光,才能够有机会摸一摸衍儿的簦。”李安君说着轻声笑了起来。
陈显听完后凑到李安君耳边低语:“因为这把簦,我大父昨天还冒着雪来我家里告状,他说我叔父被一把簦迷了心魂,不仅不让他碰,还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温热的气息扑到李安君的脖颈上,她本能的往外侧了侧身子。听完陈显的话,李安君面露不悦,重重的哼了一声后对陈显讲:“应该是衍儿对你叔父说了这把簦的重要性,你叔父是怕弄坏了或者弄脏了不好还给衍儿。你叔父也是,直接对大父说清楚不就可以了,何必让人猜来猜去。”
李安君不想李衍被陈家人来回调侃,心中恼了陈安世的不坦白。
陈显见状摸了摸鼻子,支吾着向把头扭到别处不想再理自己的李安君解释:“安君,我叔父也没有办法对我大父明说,我婶母已经过世五年了,我大父想我叔父成亲都快想疯了,他冬节时还对我阿翁说,要是我叔父再不成亲,他就要去县尉那里告我叔父不孝。要是我叔父对他说那把簦是你伯父女儿的,他肯定会跑到你伯父家胡言乱语的。”
李安君闻言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搓着手瞥了眼越走越远的陈安世、李无疾后继续讲:“啊,是我误会你叔父了。既然你婶母走了那么久,你叔父为什么会不再成亲呀?我嫂嫂说过,等过了我次兄的祭日,就让我二嫂嫂改嫁。还有,你大父为什么要跑到城里去告状,直接去乡啬夫或者乡三老那里不就可以了。”
陈显收住了脸上的笑意,平和的嗓音中带着淡淡的忧伤回答:“我刚才说的婶母是我叔父娶的第二个良人,我第一个婶母在嫁给我叔父一年后因为病重离开了,刚才说的那个是因为难产,母子俱亡。从那以后,我叔父便觉得自己克妇,从此歇了再成亲的念头。有时被我大父逼急了,便说以后过继我的孩子来继承他的家业,惹得我大父总是动不动要把他臭骂一顿。至于你说的为什么我大父要跑到城里,那是因为我叔父不归乡啬夫管,亭长归属县尉管辖,虽然亭长的职位低,可亭长也是有官印的,连乡啬夫、乡三老都是没有官印的。”
“唉,就像我次兄,因为没有留下孩子,连祖坟也进不了,也不能和我阿翁、阿母埋到一起。之前我兄长在家时,经常愧疚的对着我阿翁、阿母的牌位落泪,说自己对不住他们临终前的嘱托。你大父的做法也能理解,估计他也是怕等百年之后见到你大母,怕你大母问你叔父的情况,他无法回答啊。”李安君说完,和陈显相对着叹气,俩人都没有注意到站在李家院门处往这边望的众人。
陈安世尴尬的笑了笑,他想向李家人解释,但又想不出要说什么,只能转身把铁剑插在雪堆里让李无疾玩。
许萱看了看宋云珠,宋云珠瞄了一眼李安容,心领神会的李安容硬着头皮快步朝俩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