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晚霞慢慢褪去橘色的色彩,在夜幕降临后,宋云珠和李安君一起把两个盛有滚烫的菽秆水的木盆端进了堂屋。
宋云珠和李安君坐在长案北侧,李安容和李无疾坐在长案南侧,等待水温变凉一些。
李安君把手心放在从盆里升起的白雾中,满是不解的问:“嫂嫂,为什么不放些凉水,那样不是更快一些吗?”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从我记事起,我阿母烧好菽秆水后,都没有放过凉水,我和我兄长就会像你现在一样,把手放进冒出的白烟里。”宋云珠笑着说完,目光透过缭绕的白烟,仿佛看到了自己幼时和宋云北一起玩闹的场景。
她曾经以为自己会忘记这些遥远的事情,却没想到总能在相似的情景下再次想起那些尘封在心灵深处的记忆。
宋云珠叹了口气后眯上了眼睛,心思再次回到了李安君的手上。之前李安河在家时,家里的重活大部分由他挑着,也只是让李安君干些绩麻、织布的活儿,像剥麻、洗麻,只有实在忙不过来时,才会让她干一些。
被长兄尽心呵护的女孩不懂冬日里剥麻对手的伤害,才会百般不听宋云珠的劝告,导致两张手的手心里满是细小的裂口。
白烟慢慢散去,李安君把手泡进了棕色的热水中,感到手心又疼的厉害了。
“嫂嫂,管用吗?”李安君皱着鼻尖问。
心里没谱的宋云珠含糊的说了句可能吧,然后又挖出一些膏,细细的涂在了李安君和自己的手上。
由于有李安容在,三人在次日早早的剥完了麻,正当他们清洗麻皮时,杨惠到了李家。
杨惠见宋云珠的襦衣、裤腿和圆头履上沾了些泥水,猜到李家肯能在洗麻,便长话短说:“云珠,按照你说的,我已经跟李家嫂嫂挑好了下聘的日子,是十二月十八,离现在还有两个多月,足够准备聘礼的。听李家嫂嫂的意思,想要你们下聘的东西,和他们给你三叔父家的差不多。”
“杨婶母,这都是应当的,我当时还特意留意了一下,就想着给我们安容也备一份,没想到能真的用到。”宋云珠笑着说完,从袖子中探出准备好的二十钱递给了杨惠,算是她的辛苦费。
杨惠笑着收下,再又说了杀吴寡妇和她女儿的两个凶手被抓住后,便离开了李家。
心有余悸的宋云珠没想到这桩命案是偷盗者起了歹心,若不是贼人在喝了酒后向人炫耀,恐怕又成了一桩悬案。
宋云珠在仔细的关好院门后,匆匆回到后院对李安君、李安容讲了杨惠的话。
羞涩的李安容怕再次被李安君打趣,忙提着木桶去了井边打水。
麻不仅难剥也难洗,耗费了将近两天的时间,三人才把所有的麻晾在了草绳上。
还没有等宋云珠、李安君手上的裂口长好,李安容的手指也跟着裂了起来,三人坚持每晚烫手、涂膏,直到初九才有了些许起色。
应李责的邀请,宋云珠和再次告假在家的李安容早早的去了李责家,和众人一起去杨医匠家送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