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会议室,竹石清已记不清出入过多少回了,在江宁县工作的三年,县政府的每一个陈设他都熟络于心。
推开门,室内的杂物已被尽数搬出,偌大的空间只留下了一张办公长桌,桌后有两张椅子,左右坐着方才在外边看见的中年男子。
会议室门的内侧,耸立着两个持枪的卫兵,长桌的右侧有一张短桌,有一个事务员在那做书记工作,一直在抄抄写写。
桌前也摆了一个椅子,竹石清缓缓上前坐下,这才看清两人的模样,左边那个同刁玉秀一样,圆脸圆眼眼镜,鼻子有点塌,右边那个稍微精瘦一些,皮肤黝黑,身子笔挺,像是当过兵的。
精瘦的这位目光稍显和蔼,脸色也没有那么严肃,先是正经的介绍了一下各自的身份:
“竹石清,今天只是例行调查,目的是为了挖出真正损害国家利益,大发战争财的贪官污吏,你无须紧张,问什么答什么就是,我旁边这位是监察处的唐专员,我是聂专员。”
眼镜男先行发问:“姓名。”
“竹石清。”
“科室。”
“民政科。”
“上级。”
“徐冈。”
两人一问一答,唐专员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抬起脑袋,上下打量着竹石清,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就是刚刚被复兴社带走的那个小子?”
竹石清微微颔首。
左右二人对视一眼,也不延展,放弃了这个话题,继续作问。
但竹石清心里料定这其间必有故事,或许有没有可能...监察院和复兴社存在一定的组织矛盾?无须多想,这必定是有的,复兴社作为专设组织,以老蒋为最高领袖,常做出越级越权越章程的行为。
就刚刚枪杀行政人员的事情来说,无疑对监察院的权威是一种挑战。
“你的问题,不小啊。”唐专员看了看手中的材料,夹起声音阴阳了一句。
竹石清正整理着措辞想推诿一番,聂专员忽然插入道:“竹石清,你不用多想,是你做的,你如实告诉我们,做了什么,受谁指使,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罪人。”
唐专员被突如其来的打断整的有些不舒服,但也只好拿起材料,准备“就事论事”。
“不少人交待,你和刁玉秀走的很近,有人说你是他的化身,大小事宜都要经过你手,不错吧?”
“我的确为刁玉秀操持过很多工作,基本上都是文书方面的,民政的也涉及一些,但都是按照刁玉秀的意见来的,我只是一个科员,入职方才三年,配不上是刁玉秀的化身。”
“你的意思是这些文书都是刁玉秀的意思?”唐专员并非不信,而是想刻意刁难一下竹石清,“他刚才可是交待这些都是你做出的好成绩。”
“既然专员信他,那为何又将他拖了出去?”竹石清正色道。
唐专员一时语塞,脸上有些挂不住,又不好发火,语气和语速都提起来了些,又问:
“你的上级徐冈跑了,这你无可否认吧?你作为徐冈的得力助手,民政这几年贪了多少资金,我想你不可能不知道!”
说着,唐专员胸有成竹地将桌上另一本账册举了起来,明显审计已经进行了核查,就江宁县这个烂账,能对上一半就是佛祖保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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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里事我知道,钱我如何知道?”竹石清面不改色,语气甚至有些轻佻,“此事你们不去问财政科,问我作甚?财政科长现在还在外边坐着,你们若是觉得有问题,不妨拉进来当面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