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菱突然坐到满是青苔的石头上,手捂小腹的伤口:“我伤得太重,怕是走不动了。”
……
李唯一背着黎菱在雾域中前行。
她身姿很纤瘦,但却异常沉重,而且……
“你根本没有中石猴飞针!”李唯一感觉不到她身体的僵硬,只感觉到柔软和弹性。无论是手上传来的,还是背上传来的。
黎菱一只手提冥灯,一只手挽李唯一的脖颈,声音清脆悦耳又透着慵懒舒服:“中了!但我携带有秘药,吃下后,石毒就解了。”
“你嘴里到底有实话吗?”李唯一道。
黎菱道:“师尊说的,女孩子独自在外,得学会保护好自己。逢人只说七分话,动情只动三分心。”
冥使指路使的确是有真才实学,走的路非常曲折,有时需要绕行很久。但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遭遇危险,在李唯一几乎快要失去方向感的时候,耳边隐隐听到海浪声。
加快脚步,很快走出雾林,眼前视野瞬间开阔。
抵达海边,一股血腥且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
血色海洋上,飘着密密麻麻的棺椁,大大小小堆积如山。
岸边到处都是纸钱、空棺、碎骨,远处则阴雾茫茫,看不到海天分界线,自然也看不到青铜船舰。
右侧数十丈外,是一座古老而残破的渡口,青石雕龙的牌坊仍高高耸立。一条长而笔直的石砌栈道,从渡口处延伸向深海,消失在雾中。
李唯一将黎菱放了下来,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喜悦,就要再次见到师兄他们。师兄可以算是他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亲人。
但同时也生出一股迫切想要变得更强的念头,否则将科考队员们接下船后,大家该如何生存?若去苍黎部族,他有一种会被黎菱死死拿捏的被动感,那是一种寄人篱下的憋屈。
若他现在就有七泉的实力,甚至是冲破风府、祖田,别说黎菱奈何不了他,就是苍黎部族的老人们怕都要招贤纳士,像对待高欢那样对待他。
“哗!”
李唯一冲向渡口,登上栈道,向深海急速而去。
“谢进,你……想死不成?”
她连忙压低声音,不敢高声语,追到渡口边立即停步。
每次跟族人来到血海捞棺,他们都要洒纸钱,点香烛,献贡品,每样仪式都不能少。最重要的是,不可高声喧哗,更不能登上栈道,或者深入血海。
族中长辈可是告诫过,能飘来血海棺坞的异界棺,要么凶诡,要么非凡,绝大多数都不正常。
稍有不慎就会惊出一些他们招惹不起的东西。
她听过太多关于血海棺坞的故事,看着李唯一消失在雾中,不敢追上去,问道:“前辈,追吗?”
“哗!”
黎菱后背灼热,血雾弥漫,一具近乎玉质化的白骨,从她体内走出。
禅海观雾长发在风中飘舞,骨头上已长出了些许血肉,窥望阴森且灰蒙蒙的棺海,叹道:“算了!”
黎菱血气流失严重,脸色发白,显得有些虚弱:“晚辈很不解,刚才在他背上,那么好的机会,前辈什么不动手?”
“因为犹豫了!”
禅海观雾没办法跟她解释太多。
强行夺取李唯一的血液和魂灵,去完成嫁阳仪式,今后她就有机会在两个人的关系中,处于强势地位。就如同,李唯一是入赘于她。
这是她最想看到的局面!
但这样做,一旦将来李唯一修为超过她,反噬也会非常可怕。
而让她放低身段,去求李唯一,让李唯一分出大量血液和魂灵与她完成嫁阳仪式,内心那一关又怎么都过不去。
所谓“嫁阳”,是独属那个古氏族的血脉能量,能让逝去的人,通过嫁回阳界的方式,活出第二世,重走修行路。
所付出的代价,是成为那个古氏族后代的妻子,或者夫君。
仪式完成前,以逝者的意愿为主。
所以,禅海观雾可以选择强行完成嫁阳仪式,而李唯一却不行。在青铜船舰上那座坟墓中,她强上,已经将自己的一道魂念注入李唯一眉心,但仪式只完成了一半,就被李唯一挣脱逃走。
同理古氏族子弟婴儿时期寻找的护道妻、护道夫君,也只可能是以护道妻、护道夫君的意愿为主。
但仪式一旦完成,古氏族子弟就有更强的话语权。
比如,古氏族子弟死去,嫁阳者必死。但嫁阳者若陨落,古氏族子弟却影响极小。
又比如,嫁阳者必须待在古氏族子弟的一定范围之内,可以离开的距离,随两人修为的提升,才能相应增加。
想要逆转生死,付出的代价自然不会小。
禅海观雾有逆转生死,再攀修行巅峰的雄心。但,却要受制于李唯一,这又与她内心的骄傲和雄心背离。
“或许可以尝试,先交朋友,看他是否真的值得托付。等时机成熟,再推心置腹跟他好好谈一谈。做名义上夫妻,实际上的挚友或盟友,何尝不是一种更好的相助方式?”禅海观雾想到一个择衷的办法。
到目前为止,李唯一给她的观感还不错。
在李唯一那里,她已被打上白骨妖魔的标签,先入为主后,便再难友好相处。她必须得有一个新的身份,这是她选择黎菱为载体的原因之一。
至于祁珊珊那边,禅海观雾留下了一道魂念,打通了她的语慧,应该不会漏破绽。
“哒!哒!哒……”
林中忽的传来急速的脚步声。
片刻后,三道身影出现在血海边,走在最前方的正是颜青青。是她凭借无与伦比的嗅觉,追踪李唯一和黎菱走过的路,找来了这里。
石九斋下了死令,他们别无选择,逝灵雾域再危险也得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