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扫了眼四周乌泱泱的人,已然空荡荡的掌心收紧,又望了眼天上的孔明灯。
竟不急不怒,反而笑了一笑。
锦宁挤在熙攘人潮中不停地跑,跑得眼前发晕,呼吸生疼,喉中涌起恶心的血腥味,甚至根本辨不清方向也无所谓,只要逃得了谢韫身边,哪个方向于她来说都是自由之所。
京城如今是谢韫的天下,若真到了京城那真是再没脱身的一点机会,她也只能在这路途中寻契机逃掉。
不知跑了多久,锦宁双腿止不住地抖瑟发软。
她跑得急又快,体测800米跑都没这么拼命过,难受得厉害,一呼一吸都是血腥味,心脏乱跳得仿佛快要炸掉,只能就近躲靠在街巷后缓一缓。
城里人这么多,即便她不能立时逃出城去,只是藏在人群里也不会被轻易找到。
她现在应当换掉这身衣服,乔装打扮成另个模样。
也算是有了打算,缓过力气来,锦宁便扶着墙站起身,再动身前不忘小心地朝外察看一圈。
她刚探出脑袋,转头朝后一望,浑身就这么僵住。
谢韫就站在街巷不远,长身玉立,背着手双眼笑吟吟看她,仿佛宽和温柔之人在宠溺地看她顽皮胡闹,只是这笑不达眼底,看起来也就无端令人阴涔涔的后颈生寒。
锦宁脑子里所有的思绪瞬间被抽空。
她慌张转身往巷子方向跑,屋檐上突然无声跃下来两道煞神似的身影挡住她的去路。
在这种情势,她竟还有转身企图逃的动作时,谢韫浮在脸上那点笑霎时消失得干净,面色分外阴沉,不过很快就恢复温良宽容的样子,向锦宁一步步走过去。
他好像真的没有生气,只是牵过锦宁变得冰冷的手,看着她的侧脸,语气很认真的问她要个回答:“不会有下次了,对吗?”
锦宁没有吭声。
她意识到自己这么轻易就能跑掉多半是他故意的,他处在高位瞧她拼命逃的狼狈蠢样子,戏弄一样,而后再徐徐然地现身,无声昭示她始终在他掌心之中。
她不回答,他便静静等着。
许久,谢韫仿佛认输般轻轻叹了下,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将那耳边跑得凌乱的发丝撩去耳后:“你倔什么呢,待在我身边就这么痛苦?”
“是。”
这回她却答得斩钉截铁。
谢韫似乎是被刀刺了一下的难受,宽大掌骨抓着她的手收紧了力,猛地一把将她扯进身前,抬手捏起她的下巴:“那卿卿可要乖些了,夫君脾气再好也是会生气的,到那时,卿卿只怕是会更痛苦,也让我心疼啊。”
锦宁扭开脸,从齿间冷冷挤出二字:“虚、伪。”
谢韫并不反驳,看着她如今再不见从前温情笑意的小脸,心中怎的不会泛冷生恼,声嗓不由也阴沉了些:“你只看得到我虚伪,却不记我哪怕一点半分的好,你也是小没良心的,让人心寒。”
锦宁紧抿着唇,望见他眼里压抑的沉郁之色,别开脸:“既然知道就别再缠着我不放。”
谢韫眉心锁着,最后什么都不再说,扯着她的手离开此处。
锦宁死活不愿回到马车上,谢韫知道此刻温柔相哄没用,她软硬不吃非暴力不合作,面无表情,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上了车,放到软榻上,低压着眼皮似威胁她一样:“我不想再给卿卿用上软骨散,明白吗?”
锦宁的确怕这个,眼圈气得发红,却在他威胁压迫下不得不屈服:“我再也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她赌气似地吼出这句,虽然幼稚可笑,可此刻她只有这方面能回击伤得了他。
谢韫果真脸色难堪到极致,一颗热乎乎的心也被她这似孩子气的一句捅得千疮百孔,他死死抿唇,控制不住想用交合那种亲密无间融进彼此肌肤的方式来大肆宣泄怒火,惩罚她任性的肆言无忌。
他手掌去撕扯她衣裙,锦宁慌忙翻身避开,抓起一旁的薄毯将自己兜头蒙住,好像这样就能隐身了似的,薄薄的毯子下她身子明显在轻轻颤抖。
谢韫的手在半空僵了一僵,终究收了回来没去碰她。
他就这么在一旁沉默地坐着,许久,久到锦宁以为他离开了,缓缓拉下薄毯露出乌黑的眼来,却正对上他侧而看过来的双眸。
她一愣,又迅速把脑袋全蒙住。
谢韫看她动作,突然有些想笑。
“知道害怕,还说那些我不爱听的话,”他幽声道,“卿卿,你就是料定了我不舍得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