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没有“户口本”这种东西,妈妈也没有做领养手续。
严格来说,尤菲并不是布兰度家的孩子,只是暂住在这里而已。
不过,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尤菲早就把大家当成一家人了。
只有偶尔注意到完全不一样的颜值,才会回想起这段过往。
尤菲和迪奥都提着东西。
尤菲的是刚买的菜,迪奥的是工厂的碎布。
妈妈朝孩子们伸出手:“累了吧?我来拿就好,辛苦了。”
“没事,我拿得动。”
尤菲对迪奥使了个眼色,贴到妈妈身旁,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抱住她的胳膊。
“妈,你有没有想过离开爸爸,我们自己过?”
这么直接?
迪奥惊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拉住妈妈的衣角,眼睛泛起水光:“爸爸总是打我和尤菲,我不喜欢他。”
看着两个瘦小的孩子,妈妈神情复杂。
她犹豫片刻,回道:“爸爸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喝醉了,他会改的。”
尤菲撅起嘴,像普通的孩子一样撒娇:“妈妈,你自己就能赚钱养家,爸爸反而什么都不干,只给家里添乱。我们不要这个坏爸爸好不好呀?”
迪奥连连点头:“我也不想要这样的爸爸,我们搬出去住吧!我和尤菲会很乖的。”
妈妈叹了口气,眼里满是无奈:“别这样说爸爸,家里没有男人怎么行啊……”
如尤菲预料的一般,事情的进展得不顺利。
不过,尤菲还有办法。
她偷偷掐了下大腿肉,疼得眼眶泛红,声音带上了哽咽:“爸爸赌钱输了一百多英镑,要是债主找上门来会不会打我们呀?”
“一、一百英镑?!”妈妈的脸刷地白了,身体踉跄了一下,要不是尤菲刚好抱着她的胳膊,扶了扶,搞不好就摔倒了。
迪奥抓着妈妈的衣角摇晃,豆大的泪珠说掉就掉,比小白菜还可怜,演技甩了尤菲十条街。
“我们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还得帮爸爸还赌债呜呜呜……妈妈,我好害怕啊,我们趁债主没来跑掉吧。”
妈妈脸色惨白,浑身发软,无意识地靠着尤菲,要借力才勉强站着。
女人优雅高贵的气质碎裂,透出浓浓的绝望和疲惫。
她嘴巴张合了几次,最后挤出细小的声音。
“没关系,妈妈会想办法的,你们别怕。”
看样子,妈妈还不打算放弃达利欧……
再下个猛药试试。
尤菲手一松,手里的袋子“啪嗒”掉到地上。
她大声干嚎,双手揉着眼睛,防止被发现没有眼泪。
“爸爸说要卖了我!今早他领了个奇怪的叔叔过来,身上有好多红点……”
梅毒在欧洲很常见,许多人都认识这个病。妈妈立马猜到了那个“红点”不简单。
两行清泪滑下,妈妈蹲下身,抓住尤菲的肩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叔叔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哪里疼?”
迪奥抽抽搭搭地解释:“我叫了史密斯夫人帮忙,把叔叔赶走了。可是我怕爸爸还会带人过来……”
尤菲扑进妈妈怀里,抱住她的脖子:“妈妈,我好害怕……”
女人蹲在地面,手本能地拍着尤菲的背,眼神空洞,却又时不时泛起波澜,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挣扎。
尤菲和迪奥怕把妈妈刺激过头了,没再说话,只是继续哭泣,装出可怜的样子。
许久,妈妈艰难地吐出一句话,语气苦涩。
“我今晚跟爸爸聊一聊。会没事的,别担心。”
见计划失败,装哭的两个孩子偷偷对视了一眼。
尤菲朝迪奥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先别劝了,让妈妈想一想,免得起反效果。
英国国力强盛,但很多地方还是很传统的。
在这时候,离婚是羞耻且大逆不道的事情。
“出嫁从夫”的观念深深刻在女人的脑海里,敢离婚的人没几个。
哪怕尤菲只是想让妈妈离开达利欧,没有让他们离婚的打算,这事的难度也很高。
不过,看妈妈的样子,她恐怕已经动摇了。
回去多劝几次,说不定能成功。
而且达利欧总是作妖,搞不好妈妈一气之下就带他们离开了。
两个孩子哭得眼睛红通通的,妈妈用手帕给他们擦了脸,才带他们回家。
路灯昏暗的灯光下。
女人挺直的背,似乎弯了一点。
三人回到了贫民窟。
一踏进这里,氛围立马变了。
街道满是臭烘烘的垃圾,排列紧密的房屋破破烂烂的,仿佛一推就会倒。
蹲在路边的流浪汉们面黄肌瘦,神情麻木,正在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肮脏、嘈杂、萧条……
跟外面繁盛的伦敦格格不入。
尤菲等人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情景,一路走到了家附近,却发现有四个混混围在家门口。
他们拿着木棍,气势汹汹,显然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