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菲不自觉地放软声音：“出血了，转过来让我看看。”
迪奥犹豫了一下，好像是怕再拒绝会挨揍，慢吞吞地转过了身。
他后背下方有大片青紫色的淤青，似乎是撞击的过程磕到了什么，还破了皮，缓缓渗出血丝。
“达利欧打的？”烛光有点暗，尤菲低下头，凑过去观察。
女孩温热的呼吸洒到皮肤上，迪奥打了个激灵，不自在地往前挪了挪，拉开与尤菲的距离。
见迪奥没回答，尤菲随口猜道：“你偷袭达利欧被发现，然后挨打了？”
瞧见迪奥突然攥紧的拳头，尤菲知道自己猜对了。
“恐惧”是可以习得的。
达利欧长年累月的殴打和谩骂，会对小孩子造成不可磨灭的阴影。
尤菲敢反抗，是因为她的芯子是成年人。
而迪奥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从小生活在达利欧的压迫下，却也敢对达利欧举起小刀保护母亲……
尤菲觉得迪奥真的很勇敢，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吧。
尤菲站起身去拿药箱：“先消毒再上药。会有点疼，很快就好了。”
迪奥没回话，低着头坐着，一动不动，像座雕塑。
尤菲拿着药箱坐到迪奥旁边，打开了它。
小小的木箱子放着酒精、绷带和装药的瓶瓶罐罐。
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差，西医还停留在不舒服就放血、以及头痛砍头脚痛砍脚的水平。
想像现代社会那样，买到便宜又好用的药品是没可能的。
所以，尤菲只能自己想办法。
药箱的酒精不是医用酒精，是达利欧平时喝的劣酒，尤菲趁他睡着的时候偷的。
绷带也是尤菲做的，从旧衣服上撕下布条，随后用沸水消毒，并在太阳下晾干，以达到基础的灭菌效果。
药则是在黑诊所那买的，尤菲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但贫民窟的居民都用的这些药，也没见人被毒死。
这里的生活很苦，物资也很匮乏，可尤菲想尽力做点什么。
比如这塞得满满的小药箱。
尤菲拿出一小块布条，倒上点酒精。
迪奥的背也很瘦，能看见凸出的脊椎和肩胛骨，配上上面的疤痕和伤口，看着有些恐怖。
尤菲拿着沾了酒精的布条，轻轻抹到迪奥的伤口上：“疼吗？”
迪奥僵了一下：“不疼。”
装作没瞧见他后背紧绷起来的肌肉，尤菲偷偷翻了个白眼。
死装哥。
尤菲将力道放得更轻，小心翼翼地用酒精消毒伤口。
迪奥板板正正地坐在沙发上，背挺得笔直，手放在大腿上，正无意识地揉捏着裤子。
他看不见坐在背后的尤菲，却能感受到那沾了酒精的布条正小心地、轻柔地触碰他的伤口。
仿佛是在擦拭易碎的瓷器。
尤菲很凶，但每次给他上药都很轻。
伤口被酒精激起的刺痛漫到心脏，又酸又涩。
迪奥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却也没有躲开。
消毒完伤口，尤菲又涂了点药。
迪奥全程都很乖，没嘴贱也没打人，尤菲很满意。
棕色的药膏覆盖住大片的淤青，让伤口看起来没那么恐怖了。
尤菲松了口气，拿起放在一旁的衬衫帮迪奥穿上。
“我自己来！”迪奥抢过衬衫，瞪她。
尤菲也不勉强，自顾自收拾起药箱。
等尤菲将药箱放回柜子，迪奥已经穿好衣服了。
伤口处理好了，但刚刚迪奥跟妈妈吵架的事没解决。
吵架的时候，迪奥表现得很凶，尤菲却感觉他应该是委屈的。
今天经历了那么多，尤菲从肉体到精神都很疲惫，不太想管小屁孩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
可是……
想起方才迪奥在街道上给自己的拥抱，尤菲踟蹰了一下，走过去搂住他的脖子，神神秘秘地开口。
“请你吃个超好吃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