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杨虚彦在旁静静倾听,快活王又道:“别人若是轻生自尽,自非英雄所为,但这太行三雁之自尽,却当真可惊天地而泣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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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虚彦道:“哦。”
快活王道:“这太行三雁本是结义兄弟,但三人各自流浪,平日也难得聚首,这一日雪雁突然携来数坛美酒,同时也将银雁、铁雁全都找来这里……这片危崖,昔日本是他们三人的结义之地,银雁、铁雁见他突然将自己约来此处,这其中必有缘故,自然免不得要向他问个清楚。”
杨虚彦道:“不知那雪雁说了什么?”
快活王道:“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打开酒坛,与他的兄弟痛饮了二日三夜,到了第三夜半夜时,他竟突然跪下。”
杨虚彦也难得来了一丝兴趣,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快活王道:“原来他少年时曾妄杀了一个人,而此人却待他义薄云天,他终生为此事歉疚难安,不知费了多少心血,将此人的后代,培养成人……”
杨虚彦闻言不语。
快活王道:“他为的本是赎罪,所以虽然费心尽力,却不使那人的后代得知,谁知那少年长大后,竟向他寻仇,一心要取他性命。”
杨虚彦闻言叹道:“父仇不共戴天,这也怪不得那少年……只是,这雪雁既己痛悔求恕,那少年也该放过他了。”
快活王摇摇头冷漠道:“虽然如此,但他知道仇重如山,已绝非言语所能解释,何况,他也绝不是挟恩自重的小人。
杨虚彦动容道:“于是他便怎样?”
快活王道:“他随后便约了那少年,来太行山与他见面。,随后他又向他的兄弟下跪,只是求他兄弟到时切莫出手相助,求他兄弟眼见这段恩怨了结后,再将详情说出,他要他兄弟告诉天下人,他乃是公平比斗,不敌而死,他非但要教少年扬名天下,还要别人莫为他寻仇。”
杨虚彦沉默良久,道:“此人倒是个义烈男儿!”
快活王道:“不错,不仅是他,他兄弟也都是义烈男儿,虽然心中愀然,但却都一口答应了,天色微明时,那少年便已赶来。”
杨虚彦闻言便已大致猜到了结果,还是听快活王叹道:“他话也不说,便自出手,那雪雁本已抱决死之心,虽也回招,但却不过是装样子的而已,不出三十招,他便中了那少年一着杀手。”
杨虚彦闻言轻叹一声。
快活王道:“他兄弟一诺千金,竟真的在一旁袖手旁观,决不相助,眼睁睁瞧着他死在那少年手下,那少年得意狂笑,自道血债已了,正待扬长而去,那铁雁最是性烈,终于,忍不住将此中隐情说了出来。
那少年自然听得怔住,只见银雁、铁雁两人,说完了话,突然抽出刀来,同时自刎,竟真的践了他们不愿同日同时生,但愿同日同时死的誓言,那少年站在三人尸身前,整整三大三夜,不言不动,那时正值寒冬,冰雪俱已在他身上凝结,渐渐冻住他的眼睛,鼻子,也渐渐冻住了他的嘴,他还是不动……唉,这少年终于也被活生生冻死了。”
听到故事结尾,杨虚彦仿佛也有如昔日那少年一般,呆呆的木立着,动也不动。
良久后,才听他道:“昔日恩怨,都已如梦,昔日豪杰,俱化尘土,人世间恩恩怨怨,也不过如此而已!”
快活王闻言,大笑一声,道:“不错,难得你年轻虽轻,却有这般见识!”
杨虚彦笑而不语。
只见快活王突又展颜一笑,道:“这些往事虽沉闷,但本王今日却另有一件有趣之极的事。”
杨虚彦笑道:“但望王爷相告。”
快活下长须掀动,纵声笑道:“就在昨日,竟又有一人不远千里而来,主动向我挑战!”
杨虚彦动容道:“哦……此人是谁?”
快活王道:“此人自也是天下之英雄。”
杨虚彦轩眉道:“天下之英雄?”
快活王道:“此人不但酒量可与你媲美,武功只怕也不在你之下,独孤伤与他拆了七掌,竟也败在他手下。”
杨虚彦再次动容,道:“此人现在何处?”
快活王拊掌道:“他与你正是一时瑜亮,是以本王特地请你前来与他相见,天下之英雄尽在此间,不亦快哉,不亦快哉。”
霍然长身而起,笑道:“此刻他仍在与人痛饮不休,你正好赶去和他对饮五百杯。”
话落便带着杨虚彦,大步向积雪下一处山谷走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听得一阵阵欢呼豪饮之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只见数座华丽至极大帐篷内出现视线尽头,帐篷内有女子娇笑,道:“芳芳敬了你二十杯,萍儿也敬了你三十杯,现在,我敬你三十杯,你为何不喝下去?”
另一个女子娇笑道:“是呀,你若不喝下去,珠铃一发脾气,就要咬你的舌头了。”
一个男子的声音大笑道:“区区三十杯,算得了什么,倒在盆子里,待我一口气喝下后,再来个三十杯又如何?”
他喝得连舌头都大了,但语声听在杨虚彦耳里,竞仍似那么熟悉,他已经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待到杨虚彦掀开帐篷,只见帐篷里杯盘狼籍,五、六个轻衣少女都已衣襟半解,云鬓蓬乱,晕红的面颊,如丝的媚眼,正告诉别人说她们都已醉了。
一条大汉,箕踞在这些自醉却更醉人的少女间,敞着衣襟,手捧金盆,正在作淋漓之豪饮。
金盆边沿,露出他两道浓眉,一双醉眼,敞开的衣襟间,露出他黑铁般的胸膛,却不是熊猫儿是谁?
熊猫儿,熊猫儿,原来是他来到了这里。
但杨虚彦与他的目光对视的一瞬间,这往日热情似火的熊猫儿却偏偏避开了杨虚彦的眼神,他似在内疚。
但杨虚彦见此,嘴角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因为无论如何,这猫儿此刻还能痛饮一盆美酒,显见得仍是体壮如牛,总是令人可喜之事。
看着杨虚彦依旧镇定,快活王目中闪过一丝奇光,旋即又好似毫不在意道:“你可知后面的帐篷有什么?”
杨虚彦叹了口气,似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见到杨虚彦难得露出这般神情,快活王愉悦一笑,拍了拍手,便见有人站出来将后面的帐篷打了开来,里面的人可没有熊猫儿这般好运。
他们全都被点住了穴道,呆呆坐在原地。
而这些人杨虚彦都曾认识,其中便有仁义庄三老中的‘不败剑神’李长青,与‘气吞斗牛’的连云天,以及冷家兄弟二人。
不过还少了两个人,他们一个是沈浪,一个是王怜花。
“王爷的手段,在下佩服!”
杨虚彦见此,只能抚掌叹道。
快活王不愧是快活王,从他入关开始还不足一月功夫,但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中原武林反对他最大的势力生擒于此,已经彰显出他的恐怖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