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家伙的确卖相不太好,但不等于不好用!第五登!”赵延年大声道。那汉子啐了口唾沫,走到一根栓马的木桩前,拔出环首刀,然后单手一记下劈,小臂粗细的木桩顿时少了半截,他向魏聪点了点头,退回行列里。
“漂亮!”穿越后没少在短兵上花力气的魏聪当然知道这一记下劈有多难,其实东西方战阵武艺看架势都差不多,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下,奥秘其实就在发力上。这第五登刚刚单手握刀,也没看他怎么发力作势,就能一刀将那栓马木桩斩断,自己就算双手握刀,也未必能做到。这说明第五登不但发力极为充分,而且砍中目标的时候刀筋极正,这样才能有这么大的威力。战场一手持盾,一手持刀,这么一刀下去,就算敌人身着甲胄,也基本交代了,甚至可以把对手的长枪带手一起砍断,绝非寻常人物。
“第五登在平定永和羌乱时当过先登!”赵延年低声道:“斩杀过羌胡的勇士,身上有不更的爵位!”
“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不更咋了,五大夫卖身为奴婢的都有!”第五登苦笑道:“现在我就是个没用的废物,这把刀也就能砍砍柴了,蒙郎君看得起,赏口饭吃,不然非得饿死街头!”
“第五登?”魏聪问道:“我听说武陵蛮作乱,朝廷肯定会募兵的,你这身武艺,为何不应募呢?”
“郎君,我今年都四十三了,已经老了!别看我这几下还不错,可时间一长,就不成了!”第五登叹道:“战场上比的是谁气长,像我这种老卒,只能放在最后面,关键时候上。可我们和将军无亲无故的,人家根本信不过我们,凭啥把我们留最后呢?”
听第五登这番解释,魏聪才明白过来。像赵延年、第五登这种老兵,武艺和经验都很好,但体力已经不行了,你把他们放在第一线,甚至打不过年轻的新兵,但放在最后一排当预备队用有奇效。但问题是指挥官肯定要把自己最信任的部队留在最后,第五登这种老兵武艺再好,问题是将军信不过他们呀!
“你们几个也是这样?”魏聪问道。
剩下几人没有说话,魏聪叹了口气:“你们几个先护送我去一趟宛城,若是平安回来,我会给你们一个安排!”
男人们交换眼色,第五登小心的问道:“就像他这样?”他指了指赵延年。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当然,他比你们先来,自然你们要听他的命令!”魏聪道。
“每天有昨晚那样的粥饭吃,一年有冬夏两身衣赐就行!”第五登笑道:“这条命你就拿去吧!”
“这就够了?”魏聪好奇的问道:“你们没父母孩子要奉养?”
魏聪的问题让男人们陷入了沉默,赵延年咳嗽了一声:“郎君无需担心,他们都没有这些麻烦?”
“麻烦?”魏聪惊诧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们,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第一眼看到这些男人就有的那种怪异感觉——绝望,对,就是绝望。这几个男人已经对一切都不在乎了,甚至包括他们自己,在他们身上,已经没有像普通人那样将他们和社会联系起来的东西。战争就好像一只粗暴的大手,把他们从原有的家庭、村落里扯出来,丢进军队里,当十年、二十年或者更长的时间之后,他们离开军队回来时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孑然一身,妻子、父母、孩子,兄弟,朋友都远离自己而去,唯有手中的刀剑和一文不值的爵位。在他们眼里,也许还活着的自己也是一种麻烦吧?
“延年,人皆有父母,岂能说是麻烦?”魏聪道:“再说若没有子女,我们老后谁又来奉养我们?你们几个还年轻,娶个寡妇,生两个娃,老了也有人照顾奉养!”
男人们面面相觑,似乎无法理解魏聪说的这些话的含义。魏聪叹了口气:“先跟我去看看给你们准备的新武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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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您为我们准备的新武器?不成,这个太重了,太不灵活了,除非对手傻傻的站在那儿,否则这玩意不可能刺中任何人!”
第五登好奇的摆弄了两下手中的玩意,那是一根大约有三米长的竹子,前端的枝杈被完全保留了下来,竹子的末端有一根狭长的矛尖,闪着寒光。
“这个倒是不错!”刘久拿起一个圆牌来,他摆弄了两下:“很轻,又大,可以很轻松把整个人都遮挡住,不过有些太大了,其实圆牌用不着这么大,这玩意挡得住强弩和矛枪吗?”
“好家伙,居然还有弩!”温升拿起弩来:“好大力,是阙张弩,这个铁叉干嘛?也是弩手的吗?”
看到兵器架上的武器,几个老兵熟稔的拿起来,对其做出自己的评价。魏聪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的站在那一旁。倒是赵延年看到正在批评竹子的第五登,脸色微变,显然他想起了某件往事。
“看来您早有准备!”第五登放下竹子:“其实您是多此一举,只凭我们这几把刀,应付路上的盗贼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是吗?”魏聪笑道。
“看得出,您很喜欢兵事,但您毕竟没打过仗!”第五登指了指架子上的竹子:“比如这竹子吧!”
“它叫狼筅!”
“随便您叫它叫什么!这是矛吗?可是太短了,对面的矛枪比这要长,而且更轻。这些枝杈又有什么用?会害死人的!还有这牌,有些太大了,这么轻——”
“好用不好用不是看口舌,而是看实际!”魏聪笑道:“不如我们试一试,便知道这些好用不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