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江面上一骑绝尘的景象众人都是看到了的,就算是最快的那条船,也追不上那怪船的尾浪,这个差距放在那儿,这酒着实有些难以下咽。
“郎君!”杨征咳嗽了一声:“今日龙舟竞速,大伙儿都是看到了的,头名其实并非我等,这酒水我等实在是受之有愧!”
“你是说输给余皇号(春秋时吴国船名,后来成为船只的代称)是吧?”赵延年笑了起来:“那也没什么丢脸的,待会你们看看船就明白了,输给他不是你们人的问题,都来吧,我已经令人备足了酒菜,若是人来的少了,岂不是都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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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聪没有撒谎,酒菜的确准备的十分充足,菜色有拌好的腌韭、蒜、藕,荤菜是大盘大盘烤好的猪肉片子,萝卜和猪内脏的乱炖,满的要溢出的鱼羹,酒水就是当年下地的春酒,至于粟米饭竹棚后面有几个木桶,里面堆满了米饭,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这对于这些参赛桨手们来说,是极为难得的伙食了。食物的香气和酒精的诱惑很快就驱散了比赛中被人击败的沮丧,人们席地坐在地上,举杯痛饮,大声说笑,空气中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真好呀!”杨征抹了把眼角:“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痛快吃喝了!”
“你不用想了!”旁边的汉子口中咬着一只猪前腿,牙齿摩擦着猪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只靠种地,一年到头下来,像这样痛快吃喝,你一次都遇不上。百亩之田,五口之家,二十种桑,八十种粟,养几只鸡,一口猪,一年下来,口赋算赋,田租劳役,水旱虫灾,能将将持平就是好年景了!还想这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是呀!”另一个已经喝的两眼有点发红的汉子接口道:“我听说蜀中有信五斗米道的,只要每年进献给道人五斗米,然后别的什么的就都没了,没有田租,没有口赋算赋,没有兵役劳役,过得别提有多快活了!”
“蜀中有多远呀?谁知道是真是假?而且我听说那些道人都是拜鬼的,谁知道会不会去投他们的人当祭品献给他们拜的鬼!”旁人嗤之以鼻:“要说吃肉喝酒,眼前就有一条路,去投绛衣将军,只要你身手好,立刻就有酒肉吃,有绸缎穿,什么兵役劳役租税口赋都和你无关了!”
“绛衣将军?你不要命了,那可是贼人!”
“贼人怎么了?当贼人就会死?那张伯路当贼人十几年了吧?怎么活的好好的?”
“你能和他比?他当贼人能活,你当贼人就也能活?”
“就算死也是先过了几年有酒有肉的快活日子,没白活!”
在场的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年,喝到现在都有几分醉意,言语稍有冲突,便卷袖攘臂,即将厮打起来。旁人正要劝说,却听到有人高声道:“主人到!”正在殴斗的人顿时僵住了,他们放下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魏聪走进竹棚,他敏锐的目光立刻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不过他没有说什么,而是拿起一只酒杯,让王寿替自己斟满,对众人道:“方才有些琐事缠身,来迟了,诸位酒菜可还满意?”
“满意!”
“多谢贵主人款待!”
“多谢款待!”
桨手们三三两两的向魏聪行礼,从外表上看,魏聪毫无疑问是一个上等人——高大匀称的身材,白皙光滑的皮肤,挺直的背脊,这让桨手们怀着一种敬畏的心情注视着这个男人。
“诸位满意就好!”魏聪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拿起酒杯,穿过人群,不时停下脚步,在王寿的提醒下,向某个舵手或者桨手举起酒杯,说两句褒奖的话,被叫到的人无不受宠若惊的站起身来,举杯应和。就这般,魏聪只用了大概五分钟就在竹棚里溜了一圈,重新离开了。
“你确定这样就足够了?”魏聪对王寿问道。
“足够了!”王寿笑道:“以郎君您此时的身份,能亲身走进那个竹棚子,就已经是足够礼贤下士了。剩下招揽桨手舵手的事情就交给小人我吧!”
“赵延年,你觉得呢!”魏聪还是有点不放心,目光转向赵延年:“桨手和舵手对我们接下来讨伐张伯路可是至关重要,到时候我总不能让你们都去划桨吧?”
“郎君请放心!”赵延年这次倒是与王寿看法一致:“您做的已经足够了,再说,如果对一群桨手都要您亲自下场招揽,那其他人会怎么想呢?这会引起轻慢之心的!”
“好吧!”魏聪点了点头:“那就交给王寿你了,记住了,余皇两层桨座上需要九十个桨手,舵手一个,鼓手一人,你招揽的人手绝对不能少于这个数字,不然你就给我滚去划桨!”
“郎君您放心,一切都包在小人身上了!”王寿拍了拍自己胸脯,自信满满的答道。
送走了魏聪,王寿长出了口气,有些不情愿的对赵延年唱了个肥喏:“延年,方才多谢你替我说话了!”
“你是说让郎君不要在竹棚里招揽桨手的事情吗?”赵延年笑了笑:“你不必谢我,我原本就是这么想的,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若是连这等小事都要郎君亲力亲为,那还要你我作甚?你若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也不必在郎君身边呆着了!”
“你——”王寿被赵延年一句话噎了个半死,半响之后才怒道:“你得意个什么,要论认得郎君,我王寿可比你早多了!”
“不错,可汉初三杰中,韩信、张良认识高祖可比丰沛诸位要晚多了,可论功行赏的时候,丰沛诸公除了萧相之外,皆为功狗,张良韩信可都是功人!”说完后,赵延年哈哈一笑,转身离去。只留下王寿一个人站在当地,半响之后方才顿足骂道:“好,我倒要看看弄到最后,我和你哪个是狗,哪个是人!”
王寿气哼哼冲进竹棚,他先在脸上挤出一团笑容,径直走到左近一群人旁,大声道:“起开些,起开些,给某家腾出个位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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