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马夫应了一声,便忙去旁边备鞍,张伯安伸手招来儿子,强压下心中的怒气道:“阿皆,方才我心中有火骂了你,却是我的不该。你现在去带上你母亲和弟弟,立刻离开庄子!”
“带上母亲和弟弟,离开庄子?”张皆被父亲的话语吓住了:“有什么事吗?”
“此番那张平出庄子,多半是中了敌人的圈套!我现在出庄追他,未必还能回来。”张伯安叹了口气:“若是我猜错了,你最多空跑一趟,让人笑话几句;可若是我不幸言中了,至少还能保住我们张家一脉!好了,时间紧迫,你先去吧!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回头!”说罢,他便接过马夫送过来的缰绳,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我记住了!”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张皆只觉得鼻子一酸,两行热流便从脸颊流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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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征的眼力很好,他第一个看到敌人前哨的踪迹。
“贼曹从事魏”大旗之下,魏聪坐在一块皮垫子上,正小心翼翼的给自己的角弩滚轴打蜡,接下来的战斗中他应该是用不着亲自白刃相交了,当个弩手还是可以的,敌方占据人数优势,自己这边需要每个人手。
呜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魏聪赶忙停止打蜡,将蜂蜡丢进腰间革囊里,站起身来,将角弩横放在手臂上。
“贼人来了!”赵延年的眼睛闪着光:“他们果然中计了!”
“是否中计要看最后谁打赢了!”王寿旁边冷哼了一声:“如果他们打赢了,那中计的就是我们了!”
“王寿你住嘴!”魏聪没好气的呵斥道,尽管他已经给自己做了很多次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他还是紧张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用角弩拍了一下王寿的屁股:“滚去你的位置,别让那些桨手乱套了!”
按照预先的安排,赵延年将指挥魏聪训练出来的四个鸳鸯队,而王寿则去指挥那些桨手,临时招来的五十郡兵作为预备队,由魏聪自己指挥。魏聪走到胸墙后,登上一个树桩,他可以看到荒芜的田地一直向东北方向延伸,很快敌人就会从越过那儿杀过来。手持环首刀、长矛和弓弩,背着挡牌,至少有两百人,或者三百人,甚至更多。他们的目标是自己的头,一想到这些,魏聪就觉得胸口阵阵抽搐,就好像被长矛贯穿。
“郎君您一定要好端端的!”
魏聪下意识的按住胸口,那儿有一个小皮袋,用细索挂在脖子上,皮袋里装着阿荆的头发,他记得女人送别自己时的眼睛,但记得最清楚的是那天夜晚,烛光她赤裸的身体,还有她的舌头在自己嘴里的滋味。自己一定能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魏聪告诉自己。
不远处的胸墙上,有个家伙正扯开下衣,向外面的浅沟里面撒尿,从他油腻腻的乱发可以看出是第五登,这家伙总是这么粗俗,不过幸好他也是个真正的勇士,还是个好弓手,幸好,他是我这边的。
魏聪将角弩放在自己肩膀上,沿着胸墙走过,他模仿以前在那些历史名将传记里面写的,叫出每个有印象男人的名字,拍拍他们的肩膀,讲几句粗俗的笑话,尽可能缓解他们的紧张。下一次就好了,他告诉一个长着稚气未脱的面容的少年桨手——“下一次你就不会怕了,把长矛尖的那端对准敌人,然后刺出去就行了!”
“还有下一次?”那少年问道:“这次我们不是就已经服完劳役了吗?”
“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魏聪有些狼狈的解释道:“当然,我会付给你饷钱的,一天五十文如何?”
“拿着!”
一块声音打断了魏聪与那少年桨手的交谈,魏聪回过头,只见王葛满脸通红,他的两只胳膊下各夹着一个竹篮子,里面装满了面饼:“每人一块,拿去!”
“太好了!”旁边伸出一只手,从竹篮里拿走一块面饼,胳膊的主人含糊不清的说:“味道不错,谢谢!”
“不用谢!”王葛闷声闷气的答道:“刚刚烘热了的,你们耽搁太久了,得吃点东西!”
“我那份给别人吧!”那少年桨手道:“我吃不下!”
“吃下去!”魏聪拿起一块塞给少年桨手,自己也拿了一块:“不知什么时候才有下一顿!”
“贼人会来吗?”少年接过饼,怯生生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