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口硕大的粥锅一字排开。
粥已经烧好了。
朱允炆上前看了,果然是插筷子不倒。
在士兵的维持下,灾民开始排队,
人手一个碗,有的甚至端着陶盆,全都眼巴巴地看着粥棚。
随着一声号令,开始施粥。
在皮鞭下,灾民很有秩序。
朱允炆拿过一个长柄木勺,亲自给几个灾民盛粥。
盛了几个后,他就胳膊酸了,在董长义的劝说下,顺势放下木勺。
朱允炆今天的事情就结束了。
该回去了。
董长义等人都松了一口气。
出了粥棚,众人突然看到,一队士兵押解着囚车上了江堤。
董长义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
不等他说话,朱允炆已经带头走了过去,
董长义急忙招呼下属跟上。
为首的囚车里,装的是应天府的推官。
董长义心凉了,
没想到杀的这么快!
囚车辚辚而过。
队尾的刑部侍郎陶荣跳下马,瘦弱的身材在寒风中飘荡。
陶荣拱手施礼,
“下官拜见殿下、董府尹!”
董长义小声问道:
“这,这么快就……”
陶荣一摊手,
“他们都招供了,陛下有旨,来江堤斩杀,以儆效尤。”
董长义为首的官吏都有些尴尬,他们就是被“儆”的。
董长义没看到府丞,便低声问道:
“府丞如何处置?”
陶荣回道:
“贬谪琼州,遇赦不免。”
这意味着要老死在烟障之地了。
董长义叹了口气。
也罢!
总比砍头强!
士兵在江边清出一片空地,将犯人拖出囚车,
二十多人,面对一字排开,面对江面跪下。
应天府的官吏兔死狐悲,心有戚戚然。
朱允炆却不屑道:
“他们是被自己的贪念所害,死得其所,死有余辜!”
众人垂首默然。
没人附和。
董长义看到了丙字仓的仓大使。
他不是渎职吗?
罪不致死啊!
怎么……
董长义想争辩,张张嘴,却不知道和谁争辩。
一切都晚了!
他不忍再看,恰好要参加下午的小朝会,就提前告辞了。
临行前,他指定一个姓陈的治中继续陪同。
很多灾民蜂拥过来围观。
陶荣大声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读罢,陶荣点了监斩牌,之后大喝一声:
“斩!”
刽子手抡起雪亮的鬼头刀,在场的官吏纷纷别过头。
朱允炆早被太监挡住了视线。
陶荣监斩后,带着士兵走了。
犯人的家属哭喊着上前收尸。
灾民们陆续散了,没人欢呼,他们早对一切刺激麻木,除了吃食。
官吏们面面相觑,脸色苍白,眼中都是恐慌。
昔日还一起喝酒,一起共事,甚至吵架的同僚,瞬间天人两隔了。
他们看不见帝王,但是帝王的无上威严让他们瑟瑟发抖。
朱允炆偷偷瞄了一眼刑场,全被人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他的心怦怦乱跳。
他很害怕,又有点亢奋。
有官员低声叫道:
“这,这么快就杀了?”
朱允炆尖声道:
“没有剥皮萱草,已经是恩典了!”
众人再次沉默了。
丙字仓大使的姐夫红了眼睛,委屈道:
“仓大使罪不致死啊!”
“这是命!下辈子做事踏实一点吧。”朱允炆甩下一句话,快步走了。
随风飘来的血腥味,让他有些恶心。
官吏们有些愤愤不平,人都死了,殿下还如此刻薄。
陈治中急忙示意同僚禁声。
几个官吏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快步走到前面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