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云澈便得知明朔遇袭的消息。
他自卧榻翻身而起,惊道:“什么!明朔怎么样了!”
卢顺回禀道:“幸得王猛相救,明朔无恙。王猛还活捉了两名刺客送去了廷尉府……只是……”
“只是什么?别告诉朕那两名刺客都自尽了!”
明朔是他辛苦培养的将才,云澈计算了许多才铺平了道路,若就此折戟,他不知道再去哪里找来第二个明朔。
“是凌大人……”卢顺咽下口水。
“凌大人……凌子悦她怎么了!快说!”云澈心中紧张,今日才与凌子悦宣室殿中议政,怎么就出了事?
“凌大夫与明朔饮酒后,凌大夫好意送明朔回家,怎料到那群刺客出现,射入车厢中的箭正好伤了凌大夫……听说明朔已经送凌大夫去了医馆,”卢顺见云澈的脸色心中颤然,赶紧道,“听凌府回报,凌大人性命无虞……受了些皮外伤……”
云澈愣在那里,卢顺低着头,知道这是陛下暴怒的前兆。
但意外的是,云澈并没有如平常那般怒意沸腾令人不知如何承受,反而冷声道:“廷尉呢?可曾撬开刺客的嘴巴?”
“……暂时还未得到廷尉的回奏……”
“那就告诉廷尉府,若是那二人不招,就给朕将他们的皮肉一片一片给切下来喂入他们自己的嘴里!”说完,云澈便起身扯过上衣。卢顺赶紧上前示意宫人为云澈穿衣。
“陛下,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不如等……”
“给朕备车!不许惊动太后还有镇国公主!”
在一片夜色之中,云澈乘车离开了云顶宫。
帝都城的街道上一片阴冷,云澈掀开车帘望向皓月千里,心中隐隐作痛。闭上眼睛的瞬间便看见凌子悦倒在血泊之中的景象。他仍旧记得当年李昂被成郡王派人刺杀李昂之事,血染帝都何其惨烈……云澈就是怕凌子悦会成为第二个李昂,才特制了那辆马车与她,怎的还是出了事?
来到凌府门前,果见灯火通明,听闻陛下到来,凌楚钰与沈氏跪拜迎接。
“平身!”云澈的目光转向凌子悦的卧房,大步流星推门而入,“子悦呢!她怎么样了!”
沈氏正欲跟进去,凌楚钰将她拦在了门外。
“陛下亲临凌府,自然是有话要对子悦说的。”
沈氏了然地点了点头。
卧于榻上的凌子悦撑起上身,正欲行礼,云澈一把撑住她的肩膀将她扶回榻上。
“子悦!你还起来做什么!”云澈一低头便望见她颈上的白布,手指触了上去,“是伤了这儿?”
凌子悦点了点头,她的脸色苍白,柔润的嘴唇也失了颜色。云澈心中像是被无数根细针狠狠扎透。
“竟然伤在这里……”
只要差之毫厘,凌子悦的命就没了。而那些刺客竟然狠厉至此,他们要的是明朔的性命,若不是王猛赶来……云澈忽然不敢想象。
云澈低下头来,按在凌子悦肩上的双手僵在那里。
“陛下……”凌子悦轻声唤道。
云澈抬起头来,他似乎是在笑,又更像是在讽刺自己。
“朕是不是无论如何都护不得你周全?”
“不是的陛下!”凌子悦双手托住云澈脸庞,极为郑重地看进他的眼中,“若不是陛下赐予凌子悦的马车,凌子悦早就死了!”
云澈不再多言,只是牢牢将凌子悦锁入怀中。
卢顺隔着门,禀报道:“陛下,廷尉府已经有了回话……说那些刺客是……是……”
“说!是何人派去的!”
“是宁阳郡主……派去的……”
云澈怔了怔,脸上的神色缓缓变得骇然,拳头握紧咯咯作响。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宁阳郡主自以为将他云澈扶上了帝位就以为能在他云澈这里予取予求!从陈卢、王人杰被逼死狱中到容少均与洛照江被免职……如今他宠幸的明熙有了身孕,他们母女就要拿明朔来出气!差一点连凌子悦都……
“陛下……陛下!”凌子悦紧紧扣住云澈的手,“不可以……现在还不可以!”
镇国公主在诸侯之中的影响力不容小觑,此时深究宁阳郡主必然会对云澈不利。
“你让朕怎么忍得住!”云澈眉心颤动,手指轻抚着凌子悦受伤的侧颈。
“就请陛下……为了凌子悦忍住吧……此时宁阳郡主理亏,明熙又有了身孕……正是扶她上位的好时机!”
“你都伤成这般了,还管明熙做什么!”云澈心中顿然不快。
凌子悦闭上眼睛神色极为痛苦,云澈明白过来,他与她之间,向来是她最能忍。忍的多了,她连自己真正的喜怒哀乐也都藏了起来。
若她对云澈有情,那么今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不惜伤了自己,不惜让自己痛,也不愿让云澈察觉。她要的就是他的彻底,哪怕彻底的无情。
“你放心……朕不会冲动行事的。”云澈的语调平缓下来,也令凌子悦呼出一口气。
云澈瞥见榻边的瓷碗中还盛有汤药,“怎么不喝了?大夫不是说你失血过多吗?”
凌子悦微微一笑,“有些苦,入口之后舌尖难过。”
“那也不行!来,朕亲自喂你!你从小便是这样,生了病不吃药,闹的越来越严重。”云澈舀起一勺汤药,送到凌子悦唇边,看着她咽下,有道,“这药是不是凉了?若是凉了便会更苦,不如唤府中下人来将药……”
“这药若是再煎,势必过了火候。过犹不及。药凉了无妨,还是那碗药。”
云澈的手指轻轻将她的发丝掠至耳后,“朕怎么觉着你是话里有话啊?”
凌子悦笑而不答,云澈在心中一声叹息。
他爱极了她这样的神态。千言万语寓于眉宇之间,只待他来解读。
此时的宁阳郡主却在府中如坐针毡。
“你们说什么?谁让他们去刺杀明朔了?”宁阳郡主再嫉恨明熙与明朔也知道刺杀明朔只会落人话柄让云羽年的地位更加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