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潘定睛看向天京城,城里家家户户安安静静,城墙上绵延数里都空无一人,只有视力极佳的人才能在城墙上看到一个人,那人不像是站岗放哨,倒像是站在风景区悠然自得地欣赏落日余晖。
“这个城已经毫无生气了。”曾国潘轻松地说,他听到老弟轻轻地叹了口气,“只可惜,城墙太过坚固,我们又没有威力强大的大炮能够摧毁它,真是让人着急啊。”
曾国潘从高台上快步走下来:“咱们去城墙边瞧瞧。”
“使不得!”曾国全赶忙拦住老哥,“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是万一敌人认出您来,给您来一枪,那可就麻烦大了。”
曾国潘拍了拍老弟的肩膀:“放心吧,没事的,走!”
走到城墙的一座营垒前,曾国潘惊讶地发现,营垒边上竟然有几个人在摆摊卖东西,官兵们正和摊主们热热闹闹地做着交易。他不禁乐了:“这些士兵们可真是悠闲自在啊。”
曾国全赶忙说道:“哪有清闲的时候哟,他们这帮人昨晚可是挖了一宿地道呢。”
要说这地道啊,那可是当时曾国全攻打天京城的主要手段。湘军的士兵们在城墙周边挖了数不清的地道,先往下挖个五米深,再横着朝城墙里头挖。本来这活儿就够难的了,再遇上护城河,那更是难上加难。湘军还得斜着往下挖将近三十米,安全绕过河底之后,再开始往上挖,挖到离地面五米的时候,再横着朝城墙里头挖。
曾国潘来视察天京战场的时候,他老弟已经挖了三十多处地道了。不过呢,这些地道都没啥用。有的地道还没挖到城墙下呢,就碰上塌方,可怜的士兵就被活埋了。还有的在半道上碰到也在挖地道的太平军,人家可是有备而来,不仅带着铲子,还带着火枪呢,这一交火,光带铲子的湘军肯定吃亏啊。
曾国全就想不明白了,为啥每次在地道里都能和太平军“偶遇”呢。后来他才知道,李秀成经常站在高处瞅着,只要看到地面上的野草枯黄了,找准位置,让士兵顺着这个位置往城墙外挖,肯定能在地下碰到灰头土脸的湘军。
这运气啊,一直都站在太平天国那边。有一回,湘军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地道挖到城墙里面了,一个太平军士兵正好把枪插到地底下。据他自己后来说,他就是想休息一下,没想到这一插,枪就跟中了地心引力似的,拼命往地里钻。这士兵吓了一大跳,马上就明白地下有人,赶紧喊来战友。最后,这支湘军就这么功亏一篑了。
曾国潘听老弟讲完这些事后,那几天整个人都不好了,时而郁郁寡欢,时而暴跳如雷,心里头就跟有只猴子在闹腾似的,怎么都静不下来。不过有一天,他的心情突然就像那雨过天晴的彩虹一样,变得美美的。然后他就对曾国全说:“要不咱还是请援兵吧,李中堂的淮军装备可厉害啦,如果他能来,那金陵肯定能被攻陷。”
曾国全听了,琢磨了一会儿,那表情就跟要去赴死似的,最后还是极度痛苦地点了点头。
李中堂能来,可不能马上来哦。他先讲苏州得维稳,接着又说淮军枪炮还不熟练,得训练训练。曾国潘催了他三遍,他又说:“哎呀,弹药不够啦,正找上海的洋人买呢。”
李中堂的幕僚那叫一个急啊,劝他说:“曾公可是您的大恩人,现在正需要您呢,您怎么能见死不救呀。万一曾公发火了,我怕您这位置可就保不住啦。”
李中堂却神秘兮兮地一笑:“曾公才不会发火呢,我跟你讲啊,他催我去天京,那是做给北京看的啦。”
幕僚听得一头雾水,李中堂眨眨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只丢给幕僚一句话:“你呀,多用用脑子嘛!”
他的幕僚想得脑袋都快炸了,也还是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其实在李中堂心里,这事儿简单得很,简单到有点幼稚。他太了解曾氏兄弟了,他们绝对不可能跟别人分享收复金陵的功劳。实际上,他和曾国潘正在给北京演一出心有灵犀的戏呢。直到曾国潘第四次来催,李中堂才慢悠悠地回复:“我肯定会去金陵的啦,不过时间嘛,我可不敢保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