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泽跟在水云身后,雕花满梁的楼房没入他眼,他才发现这处落脚的楼房设计得有些复杂。
明明北国外圈和中圈鲜少高亭楼台,而在神降之地却是普遍。
“呕~”
一入里面,水云就看见靠着柱子,捧着痰盂,明明吐不出东西了,还在干呕的承桑风。
他本就消瘦苍白些,而现在整个面色泛青,眼睛通红,大汗淋漓。
水云没有任何言语,动作很快,上去就往承桑风的脑袋上扎了三针。
“水云姑娘……”木管家还想说情况来着,但水云已经完成了动作。
她静静地等承桑风平静下来。
徐长泽有些不解的看着承桑风突然出现这种情况,而水云给出了解释:“是那尸臭,他闻到了。”
顿时,徐长泽想到了承桑风的经历,他了然。
“那些人应该做了特殊处理,而且还有香料掩饰,那味道对普通人而言算是没有,他居然……”徐长泽缓缓出言。
“他对这东西很敏感。”水云补充了徐长泽未言完之意。
强烈的应激反应。
这不是血肉上的病,是精神上,心里的。
承桑风能撑着让自己意识不模糊,还清醒着,不是一般的坚强。
若换做其他人这时候已经意识模糊,分辨不出虚幻和现实了。
承桑风克服了鲜血,死人,但他还是无法克服尸体发臭的味道,这东西,如梦魇般黏附在他的灵魂上。
如何都克服不了,去不掉。
哪怕再多香料掩饰,尸体终究是尸体,它们的味道如一把利剑悬在他人头顶,警示着敏锐者的靠近,散发出恐怖的危险之意。
慢慢的,承桑风开始逐渐平静,不再反复呕吐,他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吸气喘气。
看着自家公子缓解了些,木管家才敢上前,满脸心疼地帮承桑风擦汗。
“神女大祭,那些人是千挑万选的信徒,他们会拿着法器和材料工具布置祭坛。”好不容易顺了一口气的承桑风解释着刚刚遇见的人。
“祭坛?”徐长泽疑问。
“嗯,是祭坛,整个神降之地都是祭坛,而只会在神女殿前布置祭台,祭台是整个祭坛的中心。”承桑风解释道。
发现自己不用大口喘气了,也不太反胃吐了,承桑风才后知后觉把痰盂放下。
可又想到等会要说的事,他赶忙将痰盂抱了起来,深怕又有反应,他现在还是有些感觉那些味道还在。
而痰盂,木叔早就换了一个干净的,吐得那么剧烈,新换的这个痰盂还是干干净净的。
“神女大祭只要纯洁之物,布置祭坛的材料工具,就没有比少女更纯洁的了。”
“没有出阁的少女,没有疾病的少女,没有……来过月事的少女……大概十四三岁下的女孩子……呕。”
“信徒会把她们的皮……她们的肝脏……骨头…身体,呕!制成材料工具……呕!”
那种场景比起学习蛊术的场面,有过之而无不及,在解释给徐长泽和水云听的过程,承桑风已经不可免地回忆起了那种场面,他受不了。
若说学习蛊术,他当初年少气盛,能谋计着坏了北国皇族的一些事与人,唯独神女殿信徒这块,这地,他无法插足,无法撼动。
这也是他的另一个噩梦。
徐长泽心中绷紧,惨绝人寰都无法形容了。
若需要这种材料工具布置祭坛的神女,怕只是个恶神。
终究是他见识浅,他以为在北国外围,曾经与阿娘见到的北国对女子因为神女论的束缚已经够无情了,但居然还有更甚,更残忍的。
水云也是皱着眉头,这种事对于生存在这里的女子们简直是非一般的痛苦与残忍。
她再次上前又给承桑风扎了三针。
“你这病根是记忆,我可以把记忆抹去……”水云问道。
“不……不能抹,抹了就没人记得她们了……没人会记得在这片地里有多少灵魂……在悲鸣…哭喊。”承桑风不同意。
他又再次仰头喘气吸气,刚被擦去的汗水浸湿了他的衣物,又流淌在他的脸上。
当事人不愿,水云只能作罢。
“睡一会?”水云试探地问,她可以用药让承桑风睡一会,然后让他做个美梦来缓解一下。
承桑风赶忙摇头又摇头,他深怕动作慢了,下一瞬,水云就用药了。
“我不能睡。”承桑风说道,才进入神降之地,他这个最熟悉这块地方的人睡下了,不去探查信息,丢给其他人,太不稳妥。
他现在只需要缓一缓,很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