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朝廷规矩,每日施粥不过一个时辰,虽今日是多了这插曲,可到底也是没有再多耽搁太久。在最后一丁点粥食被施舍完毕后,眼见柳程丝毫未有要走的架势,彭西的面色也愈发凝重,李二毛早是领着一众小子开始收拾,可目光却自始至终都未曾从柳程面上挪开,倒是柳程仿若浑然未觉,径自扯着彭西明显是要往里说小话,看在李二毛眼里,着实有几分不是滋味。
“柳厨是明白人,白矾楼前番行事,确是不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同样是依着朝廷惯例救济灾民,旁的地儿不过是饿不死人便足够,白矾楼处却日日都是粥品实在的很,便是窝头吃着都能有不同的我滋味,李二毛,便做是你,会去何地儿找吃食 ”跟前的人脸色都变了,周果子面上也难掩轻蔑,“吴永那老小子到底也是没真过过苦日子,这难民还能看做是人么?莫说是混了泥巴的粥便是掺杂了屎尿的脏污,只消能填饱肚子,又有什么不能吃下肚子?”
“周果子,你怎么能”
“他说的不错,这次,是我考虑不周。”
“师傅?”
“二毛,后厨那头你且领着大家过去,大掌柜那头已经吩咐下来,年前大家个都要简省些,那些复杂贵样菜式,白矾楼里,全都停了。”
“…昨儿官家在任店处招待贵客,便是这般旨意。任店处掌柜的一日只需见一餐有荤腥,早市和夜市处不知晓要停到何时,今日我来白矾楼处,也是张大掌柜想要从白矾楼出得些好处。”
白矾楼,某隔间内
早是久候多时的柳程满面坦然,看着一言不发的李二毛到底也是不再多言转身就欲走,只是还未等走两步便是被人拦住去路,“这些干货,是师傅前番给了我要拿回家去,家中有阿娘在总不会短了吃食,任店处难过,你且拿了去,与大家伙一道吃着,总是个新鲜。”
“白矾楼处,到底是比任店处宽松,不过这些,大概也是竭尽全力了。”
任店,后厨,泥灶房内
小心翼翼将柳程拿回来的一众物什分门别类装好,孙二娘眼见着满满当当的橱柜也是难掩感慨,“天灾人祸的日头,吃食比什么都金贵,二毛也是个聪明人,知晓将东西捎给你而不是拿回家,便是东京城如今加强了巡逻,为了填饱肚子,盗窃抢劫什么的,是个人都做得出。”柳程的脸色已然全变了,孙二娘也是低笑出声,“这几日你一直都在任店处未归家,今日一切都安置妥当,你且回去瞧瞧,老李头如今也不比从前,师傅已是和大掌柜说了,任店处后厨之主的爹娘,任店处,还是安置的下。”
“师傅?”
“你这是什么模样?当日老娘收你做徒弟,人人都是心知肚明日后任店后厨你说了算,如今你行事越发稳妥,便是大掌柜也认可,为师还有什么不放心?”看着欲言又止的柳程,孙二娘也是轻笑,“老娘在任店这许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是不做事,张氏那老妇,敢把老娘赶出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