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
台灯女士发出尖锐的怒吼,她将这残缺的人头灯高高举起,青年男子的头颅尖叫着在光明中燃烧。
化作从台灯女士的指尖溢散流逝而下的灰烬……
“真是悲伤呢,总有人不能理解光明的伟大,哪怕融入了我们,它们终究是绝对无法与吾等共存的杂质。”
台灯女士长长地叹息,她带来的光明宛如具备生命一般在袁曦的租屋内爬动,溢散的光在墙头照出无数只游走的狐狸影子。
“不像你,我亲爱的女儿,你是永远不会背叛妈妈的,不是吗?我们是再亲密不过的家人呢。”
动情的台灯女士低头对一直被她的左手提着的事物倾诉。
一具双眼没有眼瞳的洋娃娃,穿着精美的西洋裙装,瓷白的脸颊两侧鲜艳的腮红永不熄灭,她的面孔几乎与袁曦是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并非是台灯女士在唱着那支老歌,而是这具活物一般的洋娃娃在一脸陶醉地唱着歌,那首让人百听不厌的老歌,讲述着女子思念着她永不归来的情人的故事。
这回响不绝的老歌,诉说着对某人的思念,一直延绵不断,就像失落在这灵界深处,人们永远无法抛弃的执念。
“如何不想他”的歌声中,台灯女士走到哪里,刺目的光芒就照到哪里,这光芒丝毫不会让人感到安心,在这个灵界,她是毋庸置疑的主宰,最刺目的光在这里就是最确定无疑的毁灭。
“我们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现在终于是时候了,我的女儿,我最爱的袁曦,你们终于可以重新变得完整了。”
“妈妈在找你呢,小袁曦,你躲在哪里呢?妈妈好想你啊,好想亲亲你~”
洋娃娃上扬的嘴角,张开的小嘴里说出居然与袁曦完全一致的声线,她正欢欣地回应着台灯女士那过分灼热的母爱。
她开口的口型,与坐在袁曦床头的影子几乎完全一致:
“妈妈,我也在等着你,我们等的好苦好苦呐。”
“赤红的月亮把本该融为一体的我们裂分为二,让虚假的伪物鸠占鹊巢,夺走了真正的名字。”
“快来拯救我们吧!母亲!”
【把错误纠正!让袁曦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台灯女士仰头咯咯咯发出凄厉的笑:
“没错,就由我来纠正这个错误,以白仙的光,照亮一切虚伪的谎言,让一切归于原初!”
“妈妈来找你了,你还能在哪?当然只会在卧室呢,毕竟你是睡得正香的乖宝宝,不是吗?”
婚纱女性的身体,吱嘎吱嘎地突然凝固不动,随后她的身体机械一般扭动,她在刺眼的光芒照耀之下,她就像被无数根无形丝线操纵的人偶,每一步都沉重而僵硬,四肢关节扭动成人类不可能的程度。
她包裹着金属丝线的双足,哒哒哒哒地飞快行走,在地上留下一串闪着荧光的女性脚印。
单调的步伐变快了,她的身体不断抽动着,闪电般以那种僵硬而刻板的姿态冲入袁曦休憩的卧室。
卧室紧闭的房门在她的灯光照耀之下,只过了一瞬就完全消融于虚无。
刺眼的灯光在她进入的那刻就照遍了整座卧室,当然也照到了床上睡袋之内,紧闭着双眼紧皱眉头的袁曦,那张稚嫩又不安的小脸。
微笑着伫立床头的影子,也在刺目的光芒中无声地隐没于双眸空洞的洋娃娃之中。
升入半空的“袁曦”,绝望地见证着这一切发生,难道她进入灵界后的结局早就已经注定?
说她是什么菩萨的圣女,开什么玩笑?她进入灵界唯一确定的结局难道就是被台灯女士在梦境中拜访?
这是袁曦第一次“看到”三单元楼真正的“主人”,被白雪与王晓清以惊惧的语气描述的“台灯女士”。
在如此近的距离,她点亮整个灵界的台灯距离袁曦的脸只有十几厘米。
她用光照亮袁曦的脸颊,袁曦也能对她灯罩之内的一切遍览无遗。
曾是凡人却通过仪式转变成为灵界生物的存在,似人又非人,与台灯融为一体。
那盏化作头颅的台灯深处,却并没有人脸,也没有灯芯,那里只有一朵永不凋零的纯白花朵。
历经无穷的岁月历久弥新,永远散发着最纯净的光芒。
这白花的光本是被阴缘菩萨用来遍照万千灵界,为迷失于灵界者提供指引的。
但如今它却被白仙的憎恨彻底污染,化作点燃万物的不灭灯芯。
但袁曦却并未被台灯女士的光所点燃。
按理来说任何被台灯女士的光芒照到的存在,都将被她邪恶的光俘虏,成为她的孩子,变成她的灯泡。
但如今“看”到台灯的袁曦,却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她什么都感觉不到,甚至连台灯女士恐怕都未曾察觉到这种形态的袁曦的“观测”。
袁曦的意识始终像地缚灵一样盘旋在半空,完全以第三者的角度客观地观测着这一切,她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影响不到。
但摇动的烛光中,袁曦仍然安眠如初。
“她睡得真的好香啊,她居然连妈妈的光都感受不到吗?”
但在台灯本应覆盖一切的光中,燃烧着的圣血蜡烛,却始终倔强而坚定地点亮着袁曦身周的空间。
哪怕是台灯女士侵蚀万物的剧毒之光,也无法跨越圣血蜡烛制造的领域分毫。
被台灯女士抱在怀中的人偶,脸上浮现怨毒之色:
“为什么要拒绝我们的光?为什么不愿意重新成为我?明明之前我们玩的这么开心?”
“不对,这不是圣血蜡烛,圣血蜡烛才不可能拒绝我的光,这燃烧的圣血之中还有更多的杂质。”
台灯女士的灯罩内响起她无比阴郁的声音,她意识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