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面具虽然起源于白仙教,但它似乎并未完全受到白仙的掌控,它与白雪一样拒绝被任何人操弄。
它渴慕着背叛、纷争与自由。
振动着的响铃声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寂静的租屋内,只剩下了路如一不离不弃的响铃声。
它响的是那么久,那么长,就像拨打电话的人无比确信袁曦一定会接。
将一根手指竖在唇边,袁曦瞥了两个好兄弟一眼,示意他们安静。
一股无形的威压令两人噤若寒战,江毅与吴长青紧张地看着袁曦,似乎已经意识到这个电话非同小可。
在好兄弟们古怪的目光下,袁曦将这张面具戴上,冰凉的玉石质地极其自然地贴在脸上,甚至完全不需要绑带,它就自然地被一股奇特的吸力固定。
就像袁曦天生就应当是这张面具的主人一般。
仅仅是戴上面具,袁曦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股挥之不去的狡诈奸猾意味油然而生,面具深陷的眼眶闪烁着邪恶的精光。
让两人甚至产生了这样的错觉,坐在对面的不再是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袁曦,而变成了一头邪恶而古老的狐妖,正在蠢蠢欲动想要荼毒苍生。
袁曦清了清嗓子,自从戴上面具之后,她感到一股凉飕飕的气息覆盖在她的喉头,有一股离奇而荒诞的力量正在发挥作用……
在江毅和吴长青骇然的目光下,袁曦开口说话了:
“hello?”面具下的她,居然发出的是和过去的袁夕完全一样的声音。
“你好……?”再一转念,她居然又发出了另外一种声音,低沉、嘶哑、难听,就像垂死的老妪。
“喂喂喂?”再一开口,最终变成了婉转的少女声音,带着空灵而富有磁性的音质。
袁曦现在甚至能用路如一的声音说话。
这也是玉狐面具的力量之一吗?传说中,古代的狐仙们能够发出不同种类的声音蛊惑世人,引诱他们陷入神隐、坠入幽谷。
或许古代的白仙教徒也正是戴上了这样的面具才能欺瞒世人?
很好,通过手机,大家只能用声音交流,她当然也能用声音编织谎言。
袁曦没有再犹豫,她按下了接听键,她用袁夕的声音,装出无比虚弱的样子:
“喂?请问是哪位?”
她其实通过钉钉的通讯录早就知道路如一的电话号码,但路如一从未给她打过电话,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手机上交谈,装傻或许更好,毕竟过去的自己在大家眼中一直都很蠢。
“袁夕同学,我是路如一。”
路如一清冷镇定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
她总是喜欢叫大家“同学”,好像这样就能拉进大家的距离一般,她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女总裁,只是与大家在一个班级里一同学习的学生,是个令人向往又亲切的“班长”。
但袁曦如今已经清楚了,她是一头司掌着无数丝线的剧毒蜘蛛,用最美艳的颜色在伪装着自己,等待着无数猎物落入网中任凭她蚕食。
“居然是总裁大人?抱歉抱歉,我不知道这是您的电话,我我我……”
发出诚惶诚恐的声音,如果某一天路如一真的给过去的袁夕打电话,他一定会惊慌失措到语无伦次。
他这样卑微的公司底层员工,怎么有资格与公司最高层的君主平起平坐地交谈呢?
在公司的“规则”里,他就是奴隶,他就是蚂蚁,他就是尘埃,他必须清楚地接受自己的地位。
路如一纡尊降贵关心他,是女王走出皇轿来关照平民,他难道不该感到荣幸吗?
“没事的,不用太紧张,今天我打电话过来,只是关心一下你的情况。”
“我最近听吴少安说,你生病了,需要请几天病假休养检查?”
“我,我以为他只会给李大制作人汇报呢……”
袁曦实在没想到只是请一天病假,就能捅到路如一这一层来。
“碰巧,最近李康他也身体不适请假了,所以由我来暂时接管项目组的全局,公司内的每个员工我都放在心上,袁夕同学你当然也不例外。”
“有查出是什么病吗?情况严不严重?如果要住院的话,我想代表公司来看望一下你。”
字字句句都轻柔而温软,就像电话另一头的她真的十分关心袁夕的身体一般。
袁曦却毫不意外地看到,半透明的银白蠕虫,正从手机的屏幕里钻出,又是一条长着人嘴的恶心虫子,它正在半空扭动着身子,不断发出路如一的声音:
“你生病了?我好关心你呢!怎能不回应我的关爱?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你逃不掉逃不掉逃不掉!”
但这条虫子一旦被佩戴玉狐面具的袁曦,面具之下那只暗金色的眼瞳注视,就立即一动不动,僵在了半空。
袁曦一边听着手机里路如一的鬼话,另一只手则举起了白渊手机,对着一条又一条钻出手机的呻吟着的蠕虫按下拍照键。
于是在闪光灯的闪烁中,一条又一条被冻在半空的无形之虫发出惨叫,在半空扭动着灰飞烟灭。
“谢谢路总裁的关心,我只是生了个小病,需要住院几天,很快我就会把病历发给公司,我的医生对我很好,相信我很快就会康复——”
手机上袁夕用战战兢兢的语气回应着女总裁的关切,现实里袁曦却面无表情地在不断“杀虫”。
“袁夕你是在拍照吗?为什么我一直听到手机拍照的声音?”
路如一困惑地问,袁曦这时才发觉她用手机拍照时忘记把提示音关掉了。
“没什么,总裁小姐,真的没什么,有人一直在对我拍照,这是一种全新的疗愈身心的方式,通过拍照,能够让我更加坦然地面对他人的关注与视线,变成更好的自己。”
袁夕的声音变得昏沉恍惚起来,假惺惺的路如一满嘴鬼话,袁曦自然也会用更多的鬼话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