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就在天坑底下所有矿奴都已经陷入无边的绝望之时,那山顶之上的血红色营地中,开始传递出一种诡异沉闷的巨声长鸣。
上一刻还在那自鸣得意的巨大怪鸟显然是对着声音极其熟悉,听闻到声响过后,不由得脖子一缩,翎羽一矮,委屈巴巴又是极其不甘,故意又想把自己的巨喙再次抵回到洞窟前。
可是,还没等它继续是戳到那一眼已经被它盯准了的‘藏宝洞’,却听闻那震荡在山谷间的声调徒然一变,原本震耳的巨响开始愈发有一些尖锐!
巨鸟只得引颈轻啼,灰溜溜着夹起了自己的翅膀,一下子跃上环谷的断崖,就好像是一个顽皮的孩童,在被家长三五番次警告过后,已经顾不得自己刚刚才挖掘到的‘宝藏’,只能是老老实实,乖乖地躲回到自己的巢穴中。
时间依旧在一分一秒间悄然而逝,直到过去良久,那一方残破散乱的洞窟中,侥幸逃脱的六个人才是有胆子稍大者,十分狼狈的小心翼翼抬起了头,在最终确认过自己已经彻底安全过后,才又从各自摔跌的角落里艰难爬起。
“你们都没事吧?”这是来自那位年长头领的沙哑询问,侥幸求存的矿奴们彼此仓惶对视,眼中竟是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刚刚只是一扫,他们就已经能够确定:之前,那一位第一个‘闯关成功’的年长妇人,从此以后世间便就再也不会有她的任何影踪!
再回想起此前的巨大危机,众人皆是后怕。其中,尤以老李最为悲戚,脊背发凉之余,不由得揉了揉自己手边依旧还拽着的那一位孩童。刚刚若非是有这小子的阻拦,此刻进入到鸟腹之中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们‘爷俩’。
‘这小子,倒不愧是从那洞窟里活下来的幸存者,确实有些趋吉避凶门道。’之前还是在大动肝火的男人,这时的心中已经全然是念想着自己救下的这个宝贝疙瘩的好话,哪怕是发现这孩子此刻依旧行为古怪,竟然紧紧抱着那一身颇为厚实的烂衣服,眉头紧皱,神色凝重,也仍是在略感愧疚之余,愈发看着他可人喜爱。
当然,心情千般复杂的老李不会知道,此时他所以为的那个十分好伺弄的宝贝孩童,现在根本就不关心他们的劫后余生,反是在心海中一刻不停地着急呼唤:‘小善!小善!’
异变成衣服模样后,钥善已经沉寂快有十天。这些日子里,任凭男孩是以任何一种方式在那里呼唤,全都泥牛入海,没有激荡起半点涟漪。
这一度是让这个因为失去力量而无奈变缩成孩童模样的施梁,心底里万分恐惧!
可是,这次不同!
在那危急时刻,小善的着急呼喊言犹在耳,彻底点燃了一直在拼命压抑自己情绪的施梁,那久日深埋的希望!
然而,现实又总是那样的残酷,会让人一次次深陷在更大的绝望中,无法自拔!
钥善的这一次苏醒,更像是他在面临巨大危机时,被环境刺激而引发出的一种应激反应。然而,很可能是因为能够支撑他保持清醒的‘某种内在的能源’依旧恢复不足,是以很快又再一次陷入了沉眠。
夙愿仿佛唾手可得,可是又像在与他开了一个玩笑一般,无法如愿!这对此时迫切需要心理慰藉的施梁而言,无疑是一个难以接受的噩耗!
正就在他一步步慢慢走向绝望时,老李再一次如宠溺一般,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子,别难过了。我们这群人,自从是被送进这一眼没有出路的天坑之后,就已经是等同于死人咯。”
男人当然是有看到了施梁此刻的面如死灰,却只以为这‘孩子’是因为那一位年长的妇人死在了自己的眼前,而一时难以接受,不由得出言一番安慰:“有时候,死亡也是一种解脱。”是的,他在很多时候真就会望着那高高耸立在山崖上的血红色营地,如是这般念想。
“呃——”有苦不能与人言说的施梁,愤闷抬起眼,积郁无处可泄,却只可以仰着天,发出了一声凄婉痛苦的长吼,带着那无比沉重的不甘愿,反复震荡盘旋在这山谷中,挥之不去!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是山谷中所有幸存的矿奴,心中挥抹不去又不得不压抑着的巨大悲戚!在此时,正是被施梁这一声既像是在那里哭嚎,又似是猿猴空啼一般——不甘愿的长吼,是勾起了无限的悲凉!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兄弟们,吃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