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是个人心理都不可能健康,母亲也因此很早就去世了,说傅克明跟他有仇都不为过。
傅咏霖印象里,傅家是灰蒙蒙的。
那里看似其乐融融,实则暗流涌动,每个人都戴着友善的笑,但面具之下是一团黑雾。
唯一一个身上有光的人是傅若时,在咏霖眼里,傅若时是傅家唯一的活人,他比那些人都有人情味,不踩高捧低,也不盲从权力,也因此与傅家的亲戚们显得疏离,年纪轻轻就独立出去。
本以为他是不近人情的,却没想到。他是整个傅家唯一愿意亲近自己的。
所以傅咏霖再恨傅克明,都恨不起这个弟弟,那是他对这个烂透了的世界仅存的理想主义,他的精神寄托。
于是他追问,“徐叔叔,若时这件事,你们从哪得到的消息?”
徐广才假惺惺地说,“哎!我知道的也不详细,反正傅董肯定会救他的,你别担心,来,吃菜。”
傅咏霖象征性吃了两口,食之无味,满脑子都在惦记傅若时的安危。
他纠结片刻,给傅克明发了个信息:【二叔,若时在家吗,我联系不上他】
很快,傅克明回:【他在美国,可能忙吧,你再等等,别急】
果然没说实话。
尽管现在傅克明对自己态度很好,但傅咏霖不仅不感激,只觉得他虚伪。
【好的二叔,我再等等,打扰你了】
放下手机,他沉默不语。
徐广才看他脸色不佳,就猜到傅克明没告诉他。
徐广才今天就是来拱火的。
傅咏霖对傅克明怨气加深,他目的就达到了。
等到傅若时坐牢,傅克明病倒,侵吞傅氏的地盘就是轻而易举,包括女儿和女婿的仇,都能一并报了。
“别发呆啊孩子,”徐广才亲切地转着桌,“吃菜吧,我听你爸说,你最爱吃桂花莲藕,这是特意为你点的。”
这天上午,美国马里兰州,国安局安检处。
经过重重关卡,宋爱玲终于带温知夏来到了询问间。
登记,安检,交手机,一系列流程过后,温知夏在羁押室外面见到了傅若时。
这个透明的玻璃窗,他坐在方桌前,戴着手铐,默默地抽着烟。
尽管神情看起来像湖水一样平静,但是在烟气飞散的时刻,温知夏还是看见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凌厉的光。
显然他脑子转的一刻都没停过,在思考权衡,在分析利弊,计较得失,宛若一台高频运算的仪器。
“儿子!”
进询问室的瞬间,宋爱玲差点哭出声。
温知夏克制着强烈的情绪,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她看见警员给他解开手铐,心脏还是紧紧揪在一起。
一周多的时间,傅若时瘦了好几圈,虽然看着精神还好,但整个人都因为长时间的高度紧张和戒备,散发着肃利紧绷的冷气。
听见声音,他抬眸看去。
看见温知夏的瞬间,他瞳孔震动,但极其短暂,连0.5秒都不到。
头顶上的监视器就像悬剑,他露出一点点马脚,剑就会落下来。
“谁让你来的?”
傅若时看着温知,目光毫无波澜,甚至带着一丝冷漠。
说完,他移开眼,又冷淡地问宋爱玲,“谁让你带外人来的?你这样我怎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