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被说中了,她也懒得否,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薛慕童随意看了眼郁拾华的脸色,漫不经心的淡漠偏多,几乎瞧不见厌恶的情绪,她便也趁势邀请:“一块呗,旁边是打高尔夫的。”
她社交属性驳杂,基本能从玉皇大帝侃到升斗平民,兴致上来了,猫猫狗狗都能对话个一上午。
人多热闹,她一个女孩子太单薄了。
温禾不一定和他们一道呢。
郁诗诗眼里并没什么向往,反而瞟了血缘上的亲哥一眼,岿然不动,疏离又矜贵。
她午后是有正经安排的,且是姑姑介绍的相亲。
“下回喽,和姑姑有约了。”郁诗诗的笑不达眼底,语调却轻扬活泼,依稀可见其年轻。
薛慕童挑了挑眉,嘿嘿一笑。
这一插曲很快被抛到脑后,所幸温禾没轻易‘抛弃’她,胡乱下场挥了两杆,还是在边上发着呆,时不时接几个电话。
“不容易啊——还害你被老程笑话了。”薛慕童在这些事情上的天赋远比读书上班强,加上天性如此活络爱玩,是个典型E人。
温禾整个人懒在长椅上,连腿都盘了上来,搁冬天盖个绒毯,和只猫也没啥区别了。
她哪里会介意这种玩笑:“他们几岁就陪着那些老头应酬,何止挥杆的水平高,钓鱼也不在话下。不能指望上了年纪的人去打网球玩速度吧。”
薛慕童观她眉目舒朗,似乎不见这些年的郁郁之气,心下松了口气。她和温禾虽不是自小玩到大,但彼此性情在此,少年时候她俩还是挺说得上话的,尤其温禾在燕京练花滑那些年,各种聚会也没断过。
渐行渐远,是什么时候开始呢?
是温禾奋发图强,转变人生方向的那天起。
之所以说温禾考公令人大跌眼镜,是因为人从小到大的爱好都是艺术类相关,四岁开始的芭蕾,五岁获奖的花滑,七岁钢琴大赛的金奖,顺便着也就定好了从业方向。
明星。
或是老一辈眼里的戏子。
说好听点,是逐梦演艺圈。
可事实上,在温禾父母所在的圈层,艺术,向来是废二代的遮羞布。
所谓自暴自弃的无能体现,一事无成的最佳归宿。
温禾生长在爱与富贵里,是真心实意地不在乎这些声音,她有全力支持她的父母,还有……足以顶天立地的哥哥。
薛慕童时至今日都记着她拿到金牌后的发言,有记者问她退役后的打算,她难掩激动,不假思索地吐露对演艺圈的向往。
以及聚会时时不时的玩笑打趣。
让各家盯好自己的演艺相关产业公司,别给她使绊子找不痛快,有好资源帮着介绍啥的云云。
一圈都是二代,谁还会不给她面子,那一回薛慕童难得见识了温禾的酒量,快一瓶白的,真豁得出去。
而她第一次令人大惊失色的,并不是什么申论第一。
她参军了。
这一消息,可谓全网哗然,甚嚣尘上。
花滑冠军,世家千金。
走仕途的不是没有,像她这样动真格拿命搏的,不多见。况且她自小受的宠爱,有目共睹,如今温氏尚在,父母恩爱而有权有势,没人想得通。
她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入了伍。
不是什么文艺兵或是文职,是正儿八经的义务兵。
需要新兵训练风吹日晒天天跑步出操的那种。
短暂的震惊过后,便是理解。
迎刃而解的还有壹锦温氏的归属,要知道温家两个孩子,温乔为长子又是兄长,按理说是众望所归的继承人。
不过温禾作为温家老二,极得老佛爷宠爱,加之考虑到性别,不少人猜测会是长子从政,长女从商,铺就一条相辅相成的赛道,两兄妹形成掎角之势,方立于不败之地。
偏偏……
唉。
真是造化弄人。
这几年甭管谁提起温禾,话里话外那份感慨,听得年龄相仿的薛慕童一阵惭愧。
或者说,华国的土地上,就没有能与之一战的千金。
“你这样盯着我,会让我怀疑你是不是转了性向?”温禾凉凉提醒了句,顺便道,“有话快问。”
薛慕童是典型的对世界充满探索欲和好奇心的宝宝,自问又是关系不差的发小,对她那件美国往事多少有点稀罕。
妥妥小说女主角啊——
可比她以前想拍的电影要精彩。
“欸,要不要帮你把?拔了那人的氧气管咋的?”薛慕童挤眉弄眼,活络着她俩身边的气氛。
温禾一愣,意外之余并不介意,摆摆手:“真有那一天,也轮不到你。”她哥早恨不得炸了那所医院。
“老程在美国留过学,你出事的是落杉矶吧?”
“很近,在新金山。”温禾的口吻云淡风轻,似乎这一场噩梦随着时间彻底粉碎消弭了。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话,那边草坪上几个男人也收了较劲的心思,各自把球杆扔给球童,往这边来解渴。
“那姑娘生得挺有味儿的,一直朝你送秋波呢。”这话一听就出自程善北的嘴儿,叫人想象不出他办正事的正儿八经。
宁挚元和服务生确认着他们的忌口,只听郁拾华淡淡插了句:“不用加糖了。”
他四平八稳地坐下,摸出手机开始看邮箱。
“嘿,这么冷淡啊——”程善北一心调侃某人,又看最佳切入点的那谁不在,便也给打了他三通电话的秘书回了电。
虽说是休息天,但他们几人的身份职务在此,全然的清闲是不会存在的。
“这是您的咖啡。”
郁拾华尝了口,不自觉拧起眉头。
“可比不上秘书给你冲的爱心咖啡呢。”程善北嘴贱完,也端着自己插了块柠檬片的鸡尾酒,深感不如蓝度的好喝。
对面某人盯着他,竟也嗤道:“你平日没喝惯的爱心鸡尾酒,喝不完可就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