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蛇打七寸。
高醒言是她后半辈子活着的灯塔,不论是谁,凡是敢阻碍她远眺灯塔或是试图攀附其上的,皆……不得好死。
父母所谓的生恩养恩,在那笔彩礼钱和后续的五十万后,彻底了结了。
“燕子,妈妈不懂。你小时候也是很贴心乖巧的,会帮着带弟弟做农活,怎么一大就真的成了……白眼狼呢?”杨兴华是真不理解,明明给燕子找的婆家不算差,女婿高高大大清清爽爽的,年富力强,孩子又那么可爱,燕子到底是为啥失了神志?
唉,害得他们一家都抬不起头,被迫早早搬出了村里。
“我是白眼狼的话?你俩算什么?既然敢打着父母的旗号来找我,就要明白养子不教谁之过!我变成这样又是托谁的福?本来我好好读书,长大后不照样可以回报你们!你们稀罕的彩礼钱一分都不会少!只多不少!知不知道?!”
奚燕处于情绪崩溃的边缘,不管语气再怎么克制压抑,却还是宛若一座濒临喷发的休眠火山,浑身都打着颤儿。
“你们受谁所托?”
她目光从冷漠变得炽热,隐隐燃烧着强压的戾气。
“给了多少钱?我出双倍,怎样?”
杨兴华的眼明显亮了一瞬,胆大包天地上来拉住女儿的手臂:“燕子你……”
“不要喊我了。”奚燕用力扒拉下了她的手,忍无可忍道,“也别和我谈钱。女儿一旦嫁了人生了孩,你还指望拿钱回去孝敬那对逼她嫁人的父母吗?当年强迫我和男人生孩子的,不也是你俩吗?”
她甚至抬手拍了拍杨兴华的脸。
这个十七岁嫁人,十八岁生下她的女人。
“这回我也说明白,五十万足够对得起你俩含辛茹苦地把我养大。”奚燕咬中了那个四字成语。
“用不用是你们的事儿,补贴儿子也好,攒着给孙子娶妇也行。总之养女儿这桩事上,不会叫你们吃亏。”
她又吸了口气,稳住心神,抬起红了圈的眼:“不要再来找我。更不要妄想拿我孩子作文章。否则不要怪我拿你孙子开刀。”
奚燕环视了圈宁静雅致的别墅区,抬手展示了下:“既然看到我能住在这儿,也要相信我此时此刻的能力,绝对说到做到,不打诳语。”
她说完便懒得再多看一眼,径直转身离开。
“燕子!”杨兴华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一如往昔地喊了一声。
泪在这一秒瞬间决堤,像是荒芜的心田被海浪席卷,她早早一无所有,至亲却仍搜肠刮肚地惦记着她最后那点价值。
她的脚步未曾停滞,背脊甚至更挺了两分,直到嘴角处尝到淡淡的咸味,奚燕停了下来。
转角处停了辆颜色些微骚包的敞篷车,驾驶座上的人是程善北。
她避开车子,往另一边方向去。
“九号不是在前面吗?”
“我要缓和下情绪。”奚燕背过身子,抬起衣袖开始擦泪。
“保安把那俩人请走了。以后应该不会来了。”程善北扬脸示意了下道路尽头的几个身影。
奚燕身子一僵,却没转头去看。
“多谢了。”她这回没松开过捏着的买菜袋,小言说想吃披萨,她就简单买了点水果和蔬。
“我刚看到有个老太太在九号别墅门口打转。”程善北好心提醒,顺带吹了记口哨,一派游戏人间的潇洒样。
话音刚落,他便见强装镇静的奚燕一下绷不住了,拎着个袋子撒腿往九号奔去。
程善北刚想下车去看看情况,手机却接到了好友的电话。
他不疾不徐地接通:“喂。”
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高醒言的亲奶奶,世上最憎恨奚燕的存在,没有之一。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老态毕显,从来矍铄的精神此时却显得萎靡,一见着仓皇奔来的奚燕,立刻抖擞了起来。
“孩子呢!我的孙子呢!”
她围着别墅转了好大一圈,门窗都试了试,各个锁得毫无破绽,连喊带叫地喊了好几声弘弘,里面毫无动静。
面对着直接打上来的恶鬼老太,奚燕这回没选择束手就擒,她只是侧了侧身子,就让对方扑了个空。
“别发疯了,这么大年纪,非得我叫人把你请出去吗?!”
“你叫人来!倒是要叫人评评理,你个杀人犯还拐走了我的大孙子,孩子哪里能给你这种人养!”
老太婆吊起那双眼皮耷拉下的眼,翻出大面积的浑浊眼白,打量着四下处处显贵的环境,愈发大声嚷嚷道,“你敢让这里的人晓得你是个什么货色吗?还有你那相好,是傍上有钱人了吧,你也能耐啊,嫁过人生过娃还不算,人家还不嫌弃你杀过人!”
她越说越是癫狂,几乎咬牙切齿地四面环顾,试图揪出几个路过的闲杂人等,与她一同批斗这大逆不道的前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