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这是……”护工自然虚拦了下,打量着看起来精神不算正常的中老年女人。
“他是我侄子。”周淑娣自己也一身病号服,看到周演真的如短信里说的和她在同家医院,是又哭又笑个不停。
周演心里刮过一阵寒风,却还要露出点微笑:“是,是我姑姑。”
“你嗓子怎么也……”
周淑娣一直以来是个很合格的男宝妈,她关爱一切与她有关的男性晚辈,比如儿子比如侄子比如外甥。
怎么看都是那么金贵宝贝。
她絮絮叨叨念了一两分钟,成功让护工避之不及地躲走了。
周淑娣对周演的关爱不是演戏,但她抵不住满脑子晃悠的三个字,为难又直白地问:“小六……你奶奶她,当时怎么就喝了农药……”
周淑娣有点聪明在身上。
她选择了周演意料未及的突破口。
“奶奶……”
周演轻声呢喃,记忆陷入了黑白的混沌。
那两年,周演几乎忘了自己怎么过下来的,说是行尸走肉吧,他依旧能在学校里勉强跟上学业。
说是一切如常吧……
他忘不了那个暑假的一幕幕画面,还有父亲的死带给他的负面影响,被人非议这些非实质性的就不说了。
周演没有了给力的监护人。
虽然他经济上没有困难。
但缺失过父母的孩子都明白,成长过程中需要监护人的地方太多了,哪怕是学校办个银行卡或者什么手续。
那些机构都只认父母,对于爷爷奶奶之类的代办需要法律上的证明,比如判决书那类的。
更不用说什么学校活动,家校联系本的签字。
不过这些艰难和周演午夜梦回的惨淡相比,不值一提。
奶奶的存在,是他那两年还有个人样的根本原因。老太太因为儿子的死几乎哭瞎了眼。
但她既然能拉扯大四五个孩子,也就相信自己能把可怜的周演照顾好,祖孙两人相依为命地过了下去。
初二升初三的暑假。
周演那会儿还没有彻底放弃学业,自暴自弃,他听从了老师的建议和介绍,每天下午坐公交车去镇上补课。
他如往常一般回到奶奶家,却没听到一如往昔的灶台动静,也没闻到淡淡的饭菜香气。
静谧蔓延在不大不小的视野里。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和罪有应得的父亲相比,周演对奶奶的感情纯粹很多,或许并没有多好,但这是家的代表。
奶奶在,他在这里就有家。
他的奶奶匍匐在桌上,前面是本常读的佛经,在封面上写着歪七扭八的对不起三个字。
他当场就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嚎叫。
左邻右舍立刻张望了过来。
接下来就是暗无天日的葬礼,比起周衍桥那次,周演这回眼里真正没有了光,他的家彻底没了。
葬礼上,稍稍缓过来的喻姝对上了死气沉沉的周演,她努力说服周淑娣带上可怜的周演。
万幸周演是个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