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曾经屋舍华丽,仆从来往的刘府只剩下个空壳子。
宅院中长满荒草,屋顶上瓦片残缺,甚至是当年迎来送往的中堂,顶上都破了个大洞。
各种家居陈设自然早就倒卖干净,唯有院子西侧尚有两三间厢房勉强能住人。
刘秀才从坟地里揣着银子回来后,就来到屋里,坐在一张破床上怔怔出神。
这是刘秀才妻子逝去的房间,他已经许久没有进来了。
刘秀才感到心中满是心酸苦楚无人诉说,又想起和妻子成家时,二人相互扶持的场景。
“素娥!是我对不住你啊!”
刘秀才枯槁的脸上,两行浊泪流淌下来,心里文人病也发作了,想要吟一首诗悼念亡妻,却一个字也想不出来,只好哭喊:“我没用啊!没有谋生的本事,把你和孩儿饿死在家!”
于是刘秀才趴在床上恸哭,又想起些少年往事,哭声就停不下来,直至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直至第二天太阳西斜时,刘秀才清醒过来,顾不得肚子饿的好似火烧,嘴里轻声嘀咕:
“素娥!你死了还放不下孩子,在墓中将他养活……”
“我昨天是昏了头,把墓中孩子抛下,只拿了银子回来!”
“那道士说孩子是延续我家气数而来,定然是个儿子!”
“素娥!我这就把咱们儿子接回来养……”刘秀才“忽”一声站起来。
“吧嗒!”袖子里滑出个银锭落在地上,刘秀才似乎没看见,大步走出房间。
刘秀才双眼中闪着狂热的光,深一脚浅一句地穿过荒芜的庭院,往陶家村方向走去。
“从此我是有儿子的人了,以后不再吃酒,不能浑浑噩噩度日。”
“我也是读了那么多年书的,只要肯吃苦,总能养得活自家儿子!”
刘秀才瘦弱的身形好似有了使不完的力气,脚步越来越快。
也许是上天垂怜,随着刘秀才念头转变,头顶几乎散尽的文华之气又一点一点开始壮大起来。
刘秀才的头脑也变得清明:“那日我浑浑噩噩,后来又回去追赶,隐约见到是铁牛抱着我家孩子!是了,我听闻他浑家是不能生养的,这是要用我儿延续香火了!”
“那道士说我儿能光耀门楣,那定然是读书种子,怎能养在铁牛那粗人家里?”
刘秀才跌跌撞撞走出李家村,在田间小路上行走,路过那片坟地时下意识停下脚步。
“素娥!你若是真有灵,就保佑我顺利接回儿子!”
刘秀才心中火气散了些,终究没去看看自家妻子的坟,而是继续沿着小路往前走去。
等他经过人字形路口土地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刘秀才头顶着月光,在荒野中行走,一阵风吹,两旁树木枝条乱抖,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耳边又响起猫头鹰的低鸣,一声一声好似鬼哭。
不知怎地,刘秀才心中又犯起嘀咕来:“铁牛会把孩子还我吗?他那般高壮,争执起来……”
“就算抱回儿子来,我能养得活吗……”
就这般刘秀才越往前走,胆气越弱,来到铁牛家院门外,不禁停下了脚步,没有勇气敲门。
房间里铁牛看过了熟睡的婴儿,又吹熄灯火,躺下睡觉。
院中草堆里,贪嗔夜叉变化的黑蛇胆子大了些,伸长脖子从门缝往外看:
“这是李家村的那個姓刘的穷书生,他怎来了这里?咦?头顶文气居然快散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