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晓得的,郡主不必记挂在心。”汉钟离拈须微笑,他当然知道,作为修道的人他一眼望去就能看出来这些女孩子都是处子之身,只是少数民族的出身导致习惯乱开玩笑,作为抚羌的将军出身,各族的风俗自然烂熟在心。
走了一会儿,来到了二门里边的客厅,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二门属于内堂,不进任何男丁,现在拓跋蓉在二堂摆宴,说明把这三个人当成了贵客,而且是自己人的样子,从礼数上已经颇为郑重了。
大家分宾主坐在堂上,有侍女摆上茶点,拓跋蓉端起茶碗来,在空中虚敬了一下,说:“钟离道长远来,小女子招待不周,请先饮茶,酒宴还要慢慢准备,失礼了!”说完轻轻揭开盖碗,在唇边抿了一小下,动作优雅之极,一点也看不出来在外边那种策马奔驰的豪爽气魄。
本来按照礼数,杨小瓜和杨勇应该侍立在汉钟离的后边的,但是那样子的话就失去了请客的意义了,所以就在汉钟离身后也摆了两个小条几,杨小瓜和杨勇坐在汉钟离身后。
现在一看郡主举杯,三个人就同时举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茶,然后放下,正襟危坐。
拓跋蓉开口:“钟离道长,不知道令护法今年多大年纪,家住哪里,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杨小瓜暗笑,这群鲜卑女孩子果然是说话开门见山,和现代人一样,一点汉女的羞涩都没有。其实这是他误会了,所谓的礼教呀三纲五常呀包括裹小脚丫什么的都是自朱熹开始的,如果没有朱熹,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封建枷锁,而南北朝时期,即使是汉家女子也没有那么多事情,看看王羲之坦腹东床,再看看宋朝的榜下捉婿,想想卓文君的夜奔和骑奴卫青娶公主,就知道古代女孩子对待婚姻的态度了。
汉钟离哪里知道这些,一脸瀑布汗,不知道怎么回答。杨小瓜只好把话接过来:“郡主姐姐,我这位师兄嘴不太灵光,我来替他说吧,杨勇师兄是陇西人,今年二十岁刚过,从小就父母双亡了,逃荒讨饭来到了山东,因为从小就出来了,所以自己也不知道具体的家乡地址,当然也没有什么亲戚。虽然现在跟老师学了一点点本领,但是毕竟出身贫苦,所以并没有说亲事。”
拓跋蓉很高兴,“那太好了,我妹妹嫣然今年十五岁也没有。。。”正要说下去,忽然一个女兵一脸严肃地走过来,递给她一个小布包,在拓跋蓉的耳边耳语了几句,拓跋蓉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从和煦春风变成了寒冰如铁,她点了点头,对女兵说知道了,挥手让女兵离开,然后敛容对各位女伴说:“各位姐妹,今天先到这里吧,我有点急事要办,大家先散了吧。”大家莫名其妙,但似乎也习惯了这种情况,纷纷告辞离开。
汉钟离三个人也站起来准备告辞,却被拓跋蓉拦住了,“钟离道长先等一下。”
汉钟离三个人只好留下来,不知所谓的望着拓跋蓉,只见拓跋蓉眉头紧皱,来回踱着步,心中似乎有什么事情难于决断一般。过了好久,拓跋蓉停了下来,但是眉头并没有舒展开来,嘴里喃喃的说:“刚才我的人从惊马的现场找到了这个,”她把小布包给了汉钟离。
汉钟离接过布包,但是并没有打开,旁边的杨勇一把接过来,很习惯的取出一副素帛的手套带上,然后把布包平放在桌案上一点点的小心解开,露出了包裹在里边的一枚银针,针是三棱尖,每边有很薄的刃,杨勇嗅了嗅,然后取出了一副放大镜,仔细观看,果然,在边缘上有淡淡的血迹。
杨勇问拓跋蓉:“那匹马身上可曾检查过?”
拓跋蓉沉重的点了点头:“你猜的不错,在马的大腿外侧有浅浅的划痕,被马毛遮挡住了,如果不是仔细查看,根本发现不了。”
“在现场还有什么发现?”杨勇追问。
“现场的一棵树上有人脚踩过的痕迹。”拓跋蓉面色沉重地回答。
“这么说,这是一起人为事故了?看上去像是江湖的手段,但是为什么呢,如果刺杀的话,”汉钟离也是老江湖了,把话接过来。
“如果刺杀的话,这么近的距离完全可以直接对嫣然下手,没必要对付那匹马!”拓跋蓉把后面的话接过来。
杨小瓜一脸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围笑,心里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他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弯弯绕的事情,虽然天生有看透人心的能力,但是天性疏懒,就是懒得费心思,所以一遇到这种费心思的事情就会莫名的愤怒,每当彷徨无奈和愤怒的时候,老师总会轻抚他的头顶,叹气说,“瓜呀瓜呀,如果对方对你用心机,那说明对方比你弱小,就算他不弱小,用了心机也弱小了,敌人弱小了,我们还怕什么,只要坚持原来的方略,一脚踩过去,一拳打出去就好了,绝不和他们拼小心思。”
想到这里,杨小瓜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和坚定,对呀,怕他何来!他对着在场的人说:“我们没必要猜测对方为什么,我们只要坚持做自己的事情,不给他们阻挠我们的机会,他们自然会告诉我们他们想做什么。”
拓跋蓉柳眉高挑,正想怒骂这个顽童的不识趣和废话连篇,汉钟离却赞赏的点了点头,“纯阳子果然道心坚定,此言甚善,你的心境修行让为师汗颜呀。”
杨小瓜一脸愧色,由衷地说:“师父谬赞了,这其实是先贤说的,因为和我甚是匹配,所以我一直牢记在心,真的不是我悟到的。”
“哈哈哈,纯阳子不要太过谦逊了,不管是不是你悟到了,只要是你在需要的时候能够使用的,那就是你的。”汉钟离开导他。
“嗯嗯。”杨小瓜用力点头。
拓跋蓉抢过话头:“可是钟离仙师,这对我们目前的局势又有什么启示呢?”
“哈哈,郡主有点操切了,我问你,现在我们知道了这是一起阴谋对不对?”
“对呀。”
“阴谋是针对嫣然小郡主,对方打算对她不利,但是又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刺杀,只想把它弄成一起无头公案对不对?”
“嗯,是的。”拓跋蓉皱着眉头又点了点头。
“他们这次失败了,我们掌握的线索并不多,但是他们不可能停下来,肯定要进行下一次,我们本来就要加大力量保护小郡主,现在只是把力量转移到着重防止阴谋上,其实能使用的阴谋就没多少了。他们再失败一次,留给我们的破绽就会更多,慢慢的他们就会自己跳出来把他们的目的暴露给我们,甚至把他们自己也暴露出来,这样比我们费尽心思去猜测要省事很多。而且,这么一股势力埋藏在你身边而不爆发,你难道不害怕吗,只有让他们跳出来,对你们的伤害才是最小的,对不对?”
拓跋蓉皱着眉头慢慢的咀嚼这汉钟离的话,过了好久,这才舒展开眉头,露出欣然之色:“仙师高人,一语惊醒梦中人,就连这位纯阳小师傅也如此高明,让小女子自愧不如,受教了!”说完深施一礼。
杨小瓜转身躲开她的礼节,心里说,低调低调,不可太冒失了,俺是来修行的,不是来求名的,万一弄巧成拙被人识破就惨了。
这时候一直不说的话的杨勇突然冒出一句,“郡主,那个惊马的现场现在可有人保护?”
“有,我的一队卫兵已经包围了那里,不让闲杂人等过去。”拓跋蓉回答。
“那就太好了,我们去现场看看。”杨勇说。
“嗯,好吧,那我们骑马去?”拓跋蓉试探的问。
“可以,只是我们没有马呀,需要借贵府的马。”杨勇回答。
“我就不去了,我不喜欢马,师父您也陪我吧,我一个人害怕。”杨小瓜突然做幼儿状。
“嗯,好的。”汉钟离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赶忙答应。
拓跋蓉一脸无奈状,“纯阳小师傅,就是去看看而已,就当是郊游了,你害怕什么呀。”
“不不不,老师说,君子趋利避害,去现场勘察太危险了,我们可不是小郡主,谁知道人家会不会把咱们当做一条性命来珍惜。”
拓跋蓉刚想笑,突然脸色冷了下来,吩咐下去:“加派一队人马搜索四周,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出没,所有人马全都着甲,配全部装备。来人,把我的盔甲拿来,给这位杨壮士也找一副软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