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智一看都不听自己的,大怒,高举锡杖对着一个不肯听话的和尚就是一下子,那和尚万万没想到会被自己人打,一时间躲闪不及,顿时打了个头破血流,这血一流下来,人通常就丧失理智了,有的会惊恐有的会愤怒有的会嗜杀,这些和尚的修行本来就不到家,修行到家的谁会在乎什么宗教纠纷,都去闭关修炼了。这个挨打的是广智的师弟广信,两个人一起剃度的,一向是暗地里竞争的对象,广智作了戒律堂长老,那个广信则是外堂长老,广信一直不服,总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差,为什么师父偏心,现在被广智敲山震虎这一下子,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血灌瞳仁,大喝一声,举着锡杖就扑了过来要和广智拼命,两个人互不相让,就也厮杀到了一起。
这下子全部和尚们都乱了,大家立刻分成了两个阵营,互相对峙,已经没有功夫和汉钟离等人动手了,只有那个莽和尚还在不管不顾地和杨勇两个人高呼酣斗,但是这时候大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了,都在关注广智广信两个人的战斗,这时候昊天寺名义上的负责人法桐着急了,高呼佛号,“阿弥陀佛,住手,你们这两个,唉,怎么可以自相残杀呀。”
法桐佛法修行虽然不低,但是一向不喜欢争权夺利,在众僧眼中就是个烂忠厚没用的人,辈分虽高,却没有人在意他的意见,饶是他喊破嗓子,也不能阻止这一场内斗了。
只见广智和广信两个人,都把锡杖舞动起来,广智的锡杖如同一条长蛇,不停的喷吐毒信,笼罩在广信的咽喉心口等等要害部位,广信的锡杖更像一柄空心大锤,抡砸滚捣,一下下的猛烈进攻,两个人同时出家,修行本来就差不多,各自愤怒起来也打得是难解难分,一开始还是拼招数,后来逐渐打出了火气,使出了全力,各不相让,就像生炉打铁一样叮叮当当的,把旁人看的目眩神迷。
两个人一个似蛟龙出海,另一个好比二师兄临凡,杖来杖往吼声如雷,这下子,连莽和尚广平与杨勇都不打了,专心停下来观摩新的招数和运气方法,一边看一边频频点头,咋舌不已:“啧啧,好厉害的招数呀,这一下子能把山打崩了,值得学习!”
另一个反驳:“呸,这一招才厉害呢,一下子就算是长江都能截断了,实乃吾辈楷模,厉害呀!”
在场的和尚们也分别按照所处的阵营为自己的领袖站脚助威,不断的加油,还一直的用禅杖捶地,就像敲响了千面战鼓,煞是威风。
两个人打着打着,逐渐就分出来高下了,这个广智虽然很得方丈法轮长老的青睐,传授了不少独门秘技,可是再好的功夫也是练出来的,他一天到晚总想着钻营,勾心斗角的,在武学上下的功夫就少了,而广信呢一直不服气这个广智,所以暗地里憋着一口气想要打败对方,早期的和尚们争斗,除了辩论经书之外,神通的较量更是重要,所以广信一直相信,自己的神通修炼到了家,就一定有出头之日,所以时间久了,气脉悠长的广信就占了上风,越打越有力量,反观广智,则是气力不加,慢慢开始出汗了,动作也是越来越慢,打着打着,广信大喝一声,一杖把广智的家伙事儿给砸飞了,顺过来就是一下子,正中下怀,把个广智打的胸骨断裂,狂吐鲜血。
这一棍子打完了,广智固然是身受重伤,广信自己也懵了,心中忽喜忽悲,表情也是变化万端。他仇恨对方多年,心里想的一直是超过对方,把对方踩在脚下,今日心愿得偿,却是突然间空了,不知道自己将去往何方,寺院是肯定回不去了,难道自己要被寺院追杀,从此浪迹天涯吗?他跌坐在地,口中喃喃自语,念念有词,目光越发的空洞,似乎进入到一个特殊的状态,此时的他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前途未卜。
正在此时,忽的一声磬儿清脆,声音不大,却像是惊雷滑过众人心田,紧接着就是木鱼之声不断,伴随着佛偈之声:“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 色不异空, 空不异色,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 受想行识, 亦复如是, 舍利子, 是诸法空相, 不生不灭, 不垢不净, 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 无受想行识, 无眼耳鼻舌身意, 无色声香味触法, 无眼界, 乃至无意识界, 无无明, 亦无无明尽, 乃至无老死, 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 无智亦无得, 以无所得故, 菩提萨埵(duo), 依般若波罗蜜多故, 心无罣碍( guà ài ),无罣碍, 故无有恐怖, 远离颠倒梦想, 究竟涅盘, 三世诸佛, 依般若波罗蜜多故, 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 是大明咒, 是无上咒, 是无等等咒, 能除一切苦, 真实不虚,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 即说咒曰, 揭谛揭谛 波罗揭谛 波罗僧揭谛 菩提萨婆诃。”
众僧听到时,每个人都是心灵巨震,他们都是多年学法的,心中自有慧根,只是多年来被红尘浸染,逐渐中了贪嗔痴三毒,迷失了本性,开始勾心斗角,追逐名利,今天经历这一场厮杀,胸中戾气散发到了极致,也就把多年封闭的心门开了一条缝隙,此时此刻,听到这篇几百年后才被旃檀功德佛唐三藏所传的心经,就好像清泉流过,把残存的泥垢污血纷纷涤荡开来,众僧心智忽的清明了很多,纷纷合十拜向那经文的方向,包括法桐也是如此,恭谨礼敬。就连那个快要断气的广智,此时也是戾气尽消,拖着垂死的残躯下拜。
待众人礼敬之后,这才起身,惊讶的发现,原来发出诵经声的竟然是那个十来岁的瘦弱道童,此时的小道童,一脸的法相庄严,浑身沐浴着金色的光芒,虽然是道童装扮,但是那个气质,分明是一尊不可言明的尊者化身。
众僧再次下拜,齐声口诵:“南无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三拜之后,方才抬头望向杨小瓜,等待他的吩咐。
杨小瓜轻咳一声,首先望向广智:“广智大师,你本来多年修行,但是却沾染了贪念,以至于走上了魔道,我等修行的是佛法,不是什么佛寺田庄之类,更不是什么皇帝宠信,有佛法在身,天下何处不可去得?你已经身受重伤,虽然临终得悟,却也是不晚,我有秘法可保你记忆,你去涅磐重修吧。”
“尊法旨!”广智答应一声,盘膝跌坐,口中诵念佛号不止,双目微闭,气息渐无,嘴角挂着微笑,显然已经圆寂。他手下的众僧也是悲痛不已,口诵佛号,收拾柴草,准备火化遗褪,杨小瓜也不管他们,转身吩咐广信:“广信大师。”
“弟子在。”广信也是恭谨行礼,低声答应。
“你可有什么打算?”杨小瓜问他。
“弟子一时嗔念大作,行此举动,正不知该如何收尾,请尊者指点。”广信心里也明白,自己已经杀了广智,要想回寺院,那就是羊入虎口,自己虽然机缘巧合,被眼前的小尊者指点悟了些禅机,但是让自己回去送死,却是万万不能的,眼前的道童佛法精深,智慧恐怕也是不低,还是安心听他吩咐的好。
“虽说出家人四大皆空,但是昊天寺方丈明显已经入了魔障,你回去送死自然是万万不可的,况且你属下僧侣众多,也不能因为你的原因无所依托,你可去乌斯藏土谷浑自建一寺,宣扬正宗佛法。切记,不可过分痴迷俗人的供奉,弘扬的是佛法,法才是根本。”
“弟子遵命!”广信答应着。
杨小瓜看了他一眼,取出了一块令牌:“你拿着这个东西,若是在乌斯藏缺少财物,可以持此去罗氏商号,可以得到十万钱。”
“多谢尊者。”广信多年来执掌外门事务,自然知道金钱的用处,也不矫情,道了声谢,收下令牌转身离去,他的徒子徒孙们也跟着走了。
现在只剩下法桐和他的弟子莽和尚广平等着杨小瓜吩咐,杨小瓜看了他一眼,“法桐长老,你虽然修行多年,慧根深种,却是只是闭门苦修,少了磨砺,故此一直未能破障,现在有高僧法显,曾去西方取经,虽所得甚丰,却未得其精要,今有天竺摩揭陀国,有一寺名那烂陀,内有大乘真经三藏,你可去往学之,待得全功而返,则菩萨果可得,只是一路上只你师徒二人,风险甚大,一不小心就可能死于非命,尸骨无存,你可愿意?”
“阿弥陀佛!”法桐高诵佛号,他本来就是个学术型的和尚,一生追求的就是佛理佛法,现在听说自家师兄法显得到到根本不是什么高深佛法,还有三藏真经在天竺,那自然是心痒难耐,胸中畅快无比,马上拜倒:“多谢尊者指点,弟子铭刻在心,弟子一生所求无非佛法,弟子发誓,若不得真经,则生生世世去寻,待得求取真经才返回中土!”说罢,起身,带着徒弟,义无反顾的离开,开启新一轮的取经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