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郡荒地?”黄豫倒吸一口凉气,“贤弟此话当真?你怎么会有这么多荒地?”
“实不相瞒,小弟家中假借经商,在冀幽之地筑城自守,周围蛮族环伺,但是和我们并没有冲突,他们需要我们的经营,也会给我们提供人力支持,如果兄长不嫌弃,可以做一个类似乌桓校尉的事情,至于最后能拿下多少领土人口,就要看公路兄的才干了。”杨小瓜说。
“乌桓校尉?”黄豫吓了一跳,这种乌桓校尉的职务在汉朝非常大,职级很高,比那些杂号将军要强很多,不亚于一郡太守,只是地盘势力全要靠自己的能力,属于多劳多得的那种,很多喜欢富贵险中求的人喜欢去冒险,当然也有很多世家子弟贪生怕死喜欢天上掉下来的官职,那就是另一件事儿了。
黄豫显然属于喜欢冒险的那种,一听说这种情况,立刻就动心了,忙不迭的应承下来,开始计划着去搜寻相关的书籍资料,为镇抚边民做准备。
在荆州的刺史府内,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文士,坐在桌案后,丈许的桌案上铺满了案牍文件,虽然多,但是并不乱,错落有致。只见他手捧一封书信,正在皱眉研读,读了很久,似乎到了末尾,他压抑不住叹了一口气,啪的一声把信甩在桌子上,嘴里念叨着,“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声音并不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传得很远。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华服青年恰巧在厅堂路过,听到了他的叹息,看着他皱紧的眉头,不由得很惊讶,走到那中年人旁边,轻声问,“王先生何故如此不悦?”
而这中年人似乎此时才发现身侧的青年,急忙站起来行礼,“王爷有礼了,属下不知道王爷过来了,打扰了王爷,请王爷恕罪。”原来,这个青年就是荆州刺史、总督八州军政的衡阳王刘义季。而那个中年人则是刺史府的书记官,刘义季的幕僚王俭。
“嗳,王先生何必这样客气,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可是一直把王先生当成朋友的,你且说说,什么事情如此忧心忡忡。”刘义季一边问一边把眼睛瞄向桌子上倒扣的信纸和信封。
“王爷呀,”王俭拿起那封信在手里抖了抖,“就是这封信呀,真真的岂有此理。”
“到底是什么信呀,谁来的,说的什么?”刘义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唉,还能有谁,我的老友范晏呗,这个家伙呀,真的是,不说也罢。”王俭叹息。
“范晏?晋熙郡太守范晏?他不是前两天刚来的公文吗,说晋熙已经和羌王结盟,边境安稳如山,怎么又来信了,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是不是又有夷人谋反了?”刘义季一下子紧张起来,他这个八州总督说起来权柄极大,但是责任也重,要负责整个江南的财税大事和治安,所以皇帝只能让几个亲兄弟轮流坐庄,每隔几年就换一次,皇帝对这几个兄弟是不能不用也不能放心用,既相信又猜忌,弄得这几个兄弟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生怕出点什么事情惹得皇帝哥哥不满,那就得不偿失了。
“没有没有,”王俭赶忙宽慰这个主子,“晋熙郡没有什么事情,这是范晏给属下的私信,但是这封信吧,写得真是岂有此理,不可理喻。”
“哦?到底是什么事情呀,如果不妨事的话,且说来听听?”越是王爷之类的天皇贵胄,越和市井小民的思维方式一样,极其的八卦,一听说不是公事,这兴趣马上就来了。
“这个范晏呀,乃是属下的世交好友,为人颇有文采,性情方正,这个王爷你是知道的。”王俭喝了一口水,然后继续说道,“他在这封信里说,他有一个子侄辈叫做杨茁的,才高过人,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是以他看来有王佐之才,而且性格低调不喜浮夸,比他弟弟范晔还要强的多,就算是和前秦的王猛相比,也是不遑多让,还说,前几天的抚羌之策就是这个少年的主意,而且还是这个少年陪同他的使者徐琰所为,把这个少年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那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真真的岂有此理。”
“哦?那为什么他的公文里只字不提?反而再给你的私信里大肆吹捧此儿郎?十五岁?真的有这么厉害吗?”刘义季也是个年轻人,一听说有这么厉害的少年郎,不由得眼中冒出了小星星。
“范晏说,这个少年郎为人谦逊,觉得自己年纪尚幼,不宜出仕,说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还要游历天下,不让他向朝廷申报功绩,所以他只好照办,但是又不希望这块良才美玉被人慢待,故而给我写信,叫我有机会见一见这位才俊。”
“哦,这也没错呀,那你为什么说岂有此理,一脸不忿?”刘义季表示不理解。
“王爷呀,这分明是范晏发了昏,为自家子侄吹捧,哪有这样的事,哪有这样的少年,文能提笔,武能抡刀的,他说这个少年曾经游历北方万里之外的西域,还参与了多次征战,无论智计武功俱是上品,还写了一首边塞诗,颇为传神,我却不信,定是这个范晏捉刀。”
“哦?还有诗,读来听听,”刘义季兴趣更大了。
“他是这样写的,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汗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侯骑,都护在燕然。我却不信,这样的诗句是个少年写的,一定是范家人代笔。”王俭说道。
“王先生所言差矣,这种诗句一听就有身临其境之感,非是亲身如何能做出?范晏一直呆在蜀地,哪有机会去见识那大漠的万里风光,只有去过班定远所至之地才能有感而发,所以必是这个少年亲为。这首诗写得真好,这少年郎不简单。”刘义季赞不绝口,想着那句长河落日圆,心神往之。
“这么说,这首诗真的是这少年郎所为?不是代笔捉刀?”王俭仍然是一脸的不信。
“当然了,你想呀,这少年姓杨,与范晏能有什么关系,值得范晏连节操都不要了大肆吹捧此人,还说比自家兄弟范晔还要强,范晔文采风流谁人不知,就算夸也不能压自己的弟弟吧,再说了,他有没有说是怎么来的子侄关系?”刘义季问道。
“额,似乎有写,不过属下疏忽了,不曾注意,我再看看,哦,是这样的,他说这个少年乃是谢灵运的嫡传弟子,曾经被谢灵运夸赞,说佛学远胜自己。”王俭一边翻看着书信一边说。
“对吧,谢灵运的弟子,还是被谢氏夸奖过的,与范晏并不相干,这自然是此少年才能过人,谢灵运呀,号称谢家三代人灵气汇于一身的人,一向是眼高于顶的人,能够收他做徒弟,还公开夸奖他某些方向比自己强的,那是多高的水平,想想就羡慕呀。”刘义季眼中星光璀璨。
“嗯嗯,看来是属下疏忽了,可是说他文采过人我就信了,说他精通韬略我也勉强相信,可是说他武艺超群,未免过分了,世上哪有这样的天才,文武全能的。”王俭输人不输嘴。
“关于这个事情,我们就不必争论了,到时看见了就知道了。他啥时候来,到时候别忘了叫上本王,我也去看看这位少年天才长啥样子,就这么定了。”刘义季说完,两只手一背,大袖飘摇,身子摇摇摆摆走入内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