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邪火,破口大骂,“该死的小畜生,你怎么这么晚才来!”但是他实在是受伤太重了,自以为的怒吼变成了嘶哑的呜咽,除了身边的长孙地汾之外,谁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会以为他被儿子的孝心和及时赶到救援而感动了,毕竟说豪宅里边的龌龊事儿都是内部人士才会知道的,外人看见的永远是父慈子孝一派祥和。
长孙地汾眼中闪过一道不易觉察的杀意,心说老家伙死到临头了还不改悔,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怎么到他这里临死都这样?一把就把长孙颓给拦腰抱了过来横放在马背上,就像对待俘虏,但是别人也说不出啥来,那是个大活人可不是刘备家的阿斗,能塞怀里,可不是只能横在马上呗。
紧接着没有让长孙颓的乌骓马跑开,直接就把缰绳拉过来拴在自己的马鞍上,然后顺手扔了自己那把劣质的砍刀,抢过长孙颓的长槊,在手里一抡,锋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忍不住赞道:“好兵器!”自己也终于能用这么好的武器了,古代长兵器制作不易,一柄好的长槊制作成本奇高,而且耗时极长,没个三五年根本做不出来全凭手工,所以这东西通常都是传家宝一样的,真要制作一杆新的,质量优良的没个几亿文钱那就想都别想,就算那种粗制滥造的也要几百万上千万,极为昂贵。为啥长孙地汾的长刀给砍出缺口了,还不是质量太次,好的武器买不起。不能氪金,没有装备加成,那战斗力自然就弱爆了,能坚持这么多年没死在战场上那实在是长孙地汾的武力值强的不像话造成的了,现在有了长孙颓的武器,那真的是爱不释手,不说别的,就冲着这件武器,长孙地汾就不能让长孙颓拿回去,如何才能做到占有这件武器?当然是嗯嗯嗯,对吧。
长孙地汾高举长槊对着残余的长孙颓的骑兵说道,“现在大家跟我来,我们杀出去,我们要回家去!”这声音如同滚滚春雷,振聋发聩,一下子把这些残兵败将剩余的勇气全都激发出来了,现在长孙颓身受重伤生死不知,大家群龙无首,正在关键时刻,长孙地汾作为家主的唯一继承人的出现,显然是对士气的鼓舞起了很大作用,虽然大家知道家主似乎并没有给他什么权力,但是那不重要,生死关头,谁挽救了我们我们就跟谁走,于是众志成城,大家似乎突然间觉醒了被封印的力量,小宇宙爆发了,跟着长孙地汾直奔着一个方向杀了出去。
话说长孙地汾是怎么过来的呢,其实一开始,按照默契,双方都是虚张声势,用巨大的喧哗声欺骗长孙颓,诱使他相信自己的声东击西的计策已经奏效,调开了敌军的注意力,给自己直捣中军的可乘之机。贪心是原罪,如果长孙颓没有过分贪心,稍微机警一点也不会上当,但凡正常一点,以最终取胜为目的,没有那么多坑害别人的心思也不会父子反目,人心呀,从一开始的初心就决定了你的命运。
再后来,既然诱敌深入的目标已经实现了,那自然没有必要还在这里演戏,而是需要继续进入第二场景,演下一幕戏本。杨敢就呼啸一声,说什么中营吃紧,就带着人马撤了,而长孙地汾则是抓住机会,假装追赶杨敢,一路上在杨敢的且战且退之下,带着两千多步兵恰到好处的来到长孙颓的眼前,恰到好处的救下了这个生物学的老爸。由于他在杀入营门之前,就留下了一半士兵把守退路,所以一路杀来只是损失了一半就到了目的地,(你总要留下一些人头嘛,演戏演全套,你一万人全须全尾的回去,那不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不对了。)如果不是看他过来了,长孙颓也不会被垣承祖一槊刺成重伤,一切都是要主角登场才好出演呢。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巧合,巧合多了就是谋划了。现在就剩下一幕就可以谢幕了,长孙地汾带着三千长孙家的残兵败将,还有自己带入大阵的不到两千步兵,一路冲杀,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就经过艰难险阻,终于在天亮时分杀出了重围,和自己留在门口的五千步兵汇合,然后就一路逃窜,直奔自家的大营,这时候身边的长孙家骑兵只剩下千余人了,步兵也有一千,加上原来的步兵,总算有七千人马,开始流浪之旅。
这一切真的是天衣无缝,也许有人会怀疑,但是那一千多长孙家的骑兵就是最好的证人,他们也全都被长孙地汾的悍勇所折服,成为他的忠实拥趸,即将为他争夺家主之位奉献力量。当然,他们也坚信是因为他们的奋勇杀敌,导致敌人虽然打了胜仗但是疲惫不堪不愿再战,这才给了他们逃出生天的机会,如果有人怀疑这一点,这一千多人就会集体冲上去拼命,因为他们作为战士的尊严被人侮辱了。至于为什么一路杀来没有斩杀正经的敌将,这也简单呀,人家的将领累了不想拼命,要不然自己这些人怎么能逃出来呢,所以,一切的破绽都被这些逃出来的士兵自己给修补得完美无缺了。
大家出来之后发现宋军并不追赶,而是收兵回去整理残局,,这就给了这些残兵败将逃回去的机会,这时候长孙地汾才想起被放在马背上的长孙颓,赶紧停下来借着修整的机会,检查一下长孙颓的伤势,长孙颓这一路倒是没有再受什么伤,但是就肩窝那一下子就够了,一路上血流不止,虽然后来血几乎流光了也就止住了血,但是人已经高烧昏迷了,那就是有出气没有进气了,长孙地汾放声大哭,死马当活马治,赶快制作了一副担架找人给轮班抬着行军,还给他找了一只人参咬碎了咽下去,来吊着一口气,昏迷了怎么咬碎?这问题问的,他咬不了,别人咬的了呀,几十年前喂猫喂狗都是这样做的,把硬邦邦的食物嚼碎了喂给猫咪吃,猫科动物咀嚼能力弱,都是这样喂的,拿来给长孙颓正好。
大家一路上走走停停,没办法,出来的时候虽然有带着干粮,那也只是去的时候的,谁会预算到自己败阵逃命呢,幸好路上有河,可以有水,也能有点野物,还有鱼,虽然不多,总算可以不会渴死饿死,聊胜于无。
等到一天之后,这群叫花子兵终于回到了北魏的营盘,见到了南宫博宇之后,长孙地汾放声大哭,有人把还在弥留之际的长孙颓抬上来给南宫博宇见了,南宫博宇作为仅存的主事人也是叹息不已,当然心里是不是极为高兴那就不知道了,反正前几天大家明争暗斗的事情都被掩盖在历史的尘埃里了。南宫博宇安慰了长孙地汾一番,叫他不要过分悲伤,节哀顺变什么的,至于说长孙颓还没死这件事,就被有意识无意识的忽略了。
南宫博宇其实早就没有心思打仗了,包括新兴王拓跋俊也是一样,打不赢就走,什么面子不面子的能当饭吃吗,只是被长孙颓裹挟着不得不咬牙坚持,现在长孙颓重伤将死,那就不用在意了,立刻奏报朝廷,上表请求撤军,而拓跋焘其实也对和刘宋拼命不感兴趣,他的北方攻略还没有完成,只有稳定了柔然草原和西域,才有心思全力南下,现在时机不到,如果不是该死的尉迟无双吃饱了撑的挑衅刘宋,搞得现在损兵折将,那双方维持表面上的和平多好呀。
虽然说刘宋一直有北伐之心,但是那不是一直没准备好吗,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心思,拖延一天是一天,现在谁也不想把事情搞大,就像美苏争霸的时候,谁也不会乱来,现在多极化了,美国就可以想打谁打谁了,除了某些特殊国家之外,现在南北朝就是维持着这一种平衡下的虚假和平,双方都恨不得要死对方,但是都觉得自己的力量不足,不敢拼命。
拓跋焘虽然不想和刘宋作战,但是现在被架在火上烤了,没有办法了,而长孙颓的死亡(逃回来之后三天,终于气绝身亡,并没有一句遗言留下来)还有南宫博宇的退兵请求都给了拓跋焘一个台阶,既然给了借口,拓跋焘自然会善加利用,立刻大笔一挥,宣布撤军。
但是还没等他的诏令到达前线,异变又生,那边衡阳王刘义季开辟了第二战场,他手里的两颗闲子被放了出来,戴罪立功的刘真道和裴方明两只饿虎被放了出来,直扑空虚的济南历城诸郡县,那济南的精锐早就被抽调一空了,再加上周围的清河郡平原郡都是刘宋的地盘,自家地后路被死死的掐断,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打也打不过,最后先后落入刘真道和裴方明的手里。残兵败将逃回黄河以北,成为北乐陵的一部分。
而南宫博宇借着这个良机返回冀州,正式成为冀州刺史,不再是代理,开始消化尉迟无双留下来的烂摊子,长孙颓死了,显然相州刺史也就归了别人,长孙地汾回北平治丧,进过一番血腥争夺,在某些来自靺鞨诸部的蛮族的雇佣兵帮助下,长孙地汾斩杀了家族中忠于长孙敦的残余势力和其他十几名家族长老,在鲜血中登上了家主之位,继承了北平侯的爵位,镇守乐浪郡,开始休养生息培植势力。
按照事先的约定(刘义季悬赏先入济南者刺史),刘真道率先攻入济南,获得齐州刺史的位置,而裴方明功劳次之,被封为历城郡守,兼齐州司马,和刘真道互相配合,同时也是互相牵制。
北魏的势力在中原地区基本上完全退到黄河以北,南北之间隔河对峙,再次进入休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