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肌肤娇嫩,宴夫人盯着她脸上的指印,突然一股无力感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你到底在坚持什么?你到底要为娘将你怎么样?”
晏同春为母亲拭去眼泪:“我说不会的,是指,当初无论预见未来如何,您和父亲都会将我送到暮云关。”
“虽然希望很渺茫,但父亲太希望我坐上太子妃,乃至皇后的宝座,任何风险,在他那里都是可以接受的。”
“母亲,你说大桓的律法允许秀才挂靠土地,可你没说允许官员贪污受贿、结党营私。”
“就像一个宝库,守门的人若觊觎里面的宝物,那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守门人。”
宴夫人愤怒的指着晏同春:“你是在质疑你的父亲?你不看看自己身穿的绫罗绸缎,出门的前呼后拥,没有你父亲,你何来如此优渥的生活?!”
“你如今长大了,读了几页书,交了几个朋友,就回过头来批判你的父母?这也看不顺眼,那也看不顺眼,殊不知你这一身的金尊玉贵,乃至头发丝都是父母养出来的!”
晏同春缓缓点头:“所以当初我想嫁雍王,你们不允,不想嫁给惠王,却不得不听,离开京城的时候你们明知我病了,也不曾留下我,如果双亲将我金尊玉贵养大,只为了让我听话,从前十八年,女儿做到了。”
宴夫人瞪着自己的女儿,胸膛剧烈的起伏:
“你什么意思?十八年,你要与我们……与你的亲生父母决裂?”
晏同春望着母亲:“女儿并无此意。”
她揉了揉火辣辣的脸颊,“先来说父亲的几条罪名,既然让你们如此愤怒害怕,想必是真的,但我想父亲母亲也不必过于焦急。”
“世人抓贼,断没有事先敲锣打鼓一番,打草惊蛇的道理,事发距今从夏到冬,长公主与太子殿下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想必可以转圜。”
“父亲自诩独立扛着陛下与窦家的压力支撑朝局,可外敌入侵的时候国库空无一物,是靠着殿下发现的前朝宝藏支撑到如今。”
“眼下时局重归和平,殿下与长公主行宽松政策,许多贪官污吏肯交出赃款,都能适当减轻罪责,父亲若能……”
“不行!不可能!”
宴夫人总算搞清楚女儿的意思,气不打一处来:
“王家乃天下氏族之首,素有美名,族中子弟遍布朝野,只要我们能顺利联姻,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能随便动我们!”
晏同春无力的叹了口气。
“母亲想想,太子殿下带到暮云关的朝中大员是曹司徒,曹司徒的左膀右臂就是王术,你们想联姻,真的做得到吗?”
宴夫人外强中干道:“大人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与王术的夫人素有交情,正是因为她帮忙……”
晏同春疲惫的矮下身子:“交情、联姻、利益,这些话我从小听到大,可是母亲,您读过史书,知道这些都不是万能的。”
“就算联姻成功,殿下一时半会儿不能将我们奈何,那股气憋在心中,迟早也会找到机会清算。”
“十年不行二十年,二十年不行三十年,拖得越久,那股气憋得越狠,风雨才更可怕。”
“而且当今太子并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您看他要是在意外界眼光,会娶辉月郡主吗?他要是循规蹈矩,会一直带着暮云关这个是非之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