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流着眼泪说:天大的罪孽由我来承担,跟我儿子无关,他是王府的公子,我身边这个才是假的王公子。
老管家仰天长啸,眼泪却流下来,哭诉道:几年前的一个深夜,有两个乞丐到我们家讨饭,男的自称是个秀才,说家里遭了灾,就带着未婚妻进城寻亲,路上丢失了钱财,才沦落成乞丐,当时我家老爷敬他是个读书人,便好心收留了他们,没想到等那秀才洗完澡后,他的容貌和老爷长得很像,这二人住了几日,老爷与那秀才谈诗论词,颇为投机,谁料一天夜里忽然起了大火,烧了好几间房子,当时老爷的房子烧塌了,夫人遇难,老爷和秀才因为当日喝醉了,都睡在书房,老爷喝得少些,侥幸逃脱,这秀才却被烧死了,后来,老爷那两岁的独生子也在清理火场的混乱中被人偷走了,一年之后,老爷就带着全部家当搬到了这里,又娶了那秀才的未婚妻为夫人。
老管家的话说到这,夫人急声喊道:这些事情人人都知道,你此时说这些干什么?
老管家笑了笑,说:原来的夫人容貌丑陋些,脾气也大现,但是人还是很善良的,当年老爷还是秀才的时候,入赘进来的时候,他们的婚礼还是我张罗的呢,老爷是善心人,他们夫妻俩对我们这些下人事真的很好,所以我发现老爷和夫人遇害后,就把公子偷走了。
夫人听到这,大吃一惊:你说当年的小公子是你偷走的,你胡说什么?老爷和夫人遇害,老爷不是好好的活着吗?
夫人的眼睛碰上老管家冷冷的目光,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老管家哼了一声:你那秀才丈夫好手段,骗过了所有人,当时连我都骗过了,他和老爷长得原本就很像,又被火烧伤了脸,加上他刻意模仿老爷的行为举止,最了解老爷习性的人是夫人,可惜被烧死了,所以我们都被骗过了,直到那天晚上,我去喊小少爷吃饭,途中路过你们的房间,听见你屋里有男人的声音,我忍不住偷听,居然听到一个天大的秘密,原来你的丈夫发现自己和老爷长得很像,就心生毒计,用了几天的时间模仿老爷的言行举止,然后找机会把老爷灌醉,还和老爷互换了衣裳,放火烧了夫人的房间和老爷的书房,然后还故意烧伤脸冒充老爷,谋夺了王家的家财,他要和你从此过上这般神仙的日子,你当时痛骂了他,但还是听从了,也正是你骂他的话,让我相信你是无辜的,没有参与这件事儿,我想要报官,但苦无证据,而那时所有人都相信了你丈夫就是老爷,我怕他接下来会对小公子下手,只能连夜把小公子偷走,放在我乡下姐姐家里养大,我则装作毫无察觉,继续忠心耿耿地为他办事,好谋取信任,其实我是在耐心等待着为老爷和夫人报仇的机会,苍天有眼,让你俩生了个顽劣不堪的儿子,于是我趁机出了这个让公子当乞丐的主意,由于你的阻拦,你那秀才丈夫也一直没有同意,直到这一次,他终于同意了。
县令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他问老管家,你承认这乞丐是你府上的公子,只是你要状告他们一家三口,不是真正的王家人,对吗?
老管家点头说道:确实如此,现在真正的王家人只有一个了,就是府里的这位真正的王公子,也就是被我偷出来放在我姐姐家养大的王公。
此时挨了板子的乞丐公子喊叫了起来: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分明是编个故事,谋夺我王家的财产。
老管家冷笑道:我这些年的隐忍不是白隐忍的,我年前拿到了王家的族谱,里面记载了一个秘密,我家老爷是入赘的,已经不在族谱里,但他仍然是王家的血脉,这秘密对他同样有效。
县令问老管家是什么秘密,老管家掏出族谱递给县令。
族谱上写着,凡是王家血脉,无论男女口中牙齿,均比常人多出一颗,那么多处一颗的牙齿长在上颚内侧,代代如此,从无差错。
族谱纸张笔墨十分古朴,一看就是真的,而且老管家表示,如果需要他也可以去请王家的族人前来作证。
听完这番话,原本脸色苍白的王夫人忽然是面如死灰,昏死过去。
县令顾不上管她,命两个公子将嘴张开,顿时堂上众人一起发出惊呼,正如老管家所说,府里的这位王公子上颚真的就长着一颗奇怪的牙齿,而成了乞丐的王公子,却与常人无异。
至此真相大白,老管家是老泪纵横,恳请县官将王府的财产判给真正的王公子。
县令叹了口气,看着老管家说:只怕有些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家老爷也就是那个秀才,为何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得怪病,只怕是你的手脚吧。
老管家直起身子,毫无畏惧道:没错,我用的是从苗疆买回来的一种毒药,大夫查不出来,中了这种毒的人,五脏六腑如火烧般灼热,痛苦万分,说不出话,偏偏又十分清醒,我就是想让他知道他没能骗过所有人,这叫恶有恶报。
县官命人将老管家押进死牢,将府邸交给真正的王公子,而乞丐公子则被判带着王夫人离开本县,杀人的秀才已经抵命,不再株连无辜妻儿。
王公子提出用万贯家财卖老管家不死,但是县官却断言拒绝。
乞丐公子雇了辆车,带着母亲凄凉地离开了县城,忠心的侍女则一直跟随着他们,照顾着昏迷不醒的夫人,半路上夫人忽然醒来,凄凉的高喊着:错了,你们都错了。
夫人哈哈大笑,笑完又哭,显然是疯了。
乞丐公子也跟着大哭起来,虽然身上有些钱,但他压根儿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而老管家在牢里等死,王公子每天是带着食物前来看他。
老管家平静地告诉王公子,自己年纪大啦,死不足惜,只要他好好的把家业发扬光大,那自己就算对得起老爷和夫人啦。
王公子是含泪点头,待王公子走后,县令就来了县令,给老管家带了一壶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老管家不明其意,县令喝了口酒说,我给你带来点儿消息,可能你不太爱听,所以想喝点儿酒吧。
两个人喝了几杯县令说,王员外在搬到本县之前,你们府不叫王府吧。
老管家点点头,老爷是入赘的,原来的府邸是夫人父亲的姓刘,刘老爷去世后仍然叫刘福县令给他倒了一杯酒。
说当时两岁的小公子也姓刘了。
老管家点点头,不过老爷私下里给孩子们起名字,是姓王的夫人不计较,大人也都这么叫,让老爷高兴,大活之后,搬到这边儿就改名叫王福了。
不过这跟老爷没关系啦,因为老爷已经死了,是那个秀才改的名字。
县令喝了一杯酒,说,我们到林县去了。
对当年遭受火灾的尸体开棺验尸人虽然是被烧死的,但骨头变不了棺材里的老爷后脑上有钝器敲击的痕迹。
估计是砚台一类的东西,重点是他的上颚并没有那颗多余的牙齿,这老管家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突然他猛地跳起来,大喊道,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
县令摇摇头,继续说道,我请了四个县的五座分别检验过,结论都是一样的牙床骨头天生如此。
绝对没有外力改变过,而且夫人的后脑勺上也被顿气敲击过,老管家抱着脑袋不知所措,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知县有点儿同情地看着他说,还有个更坏的消息,我让人去检验了。
刚入殓的王员外,也就是你说的秀才的尸体。
他嘴里边儿虽然没有那颗牙齿,但仵作说,从颧骨形状看,原本那里有一颗牙齿的,虽然拔掉了,但痕迹还在。
老管家呆呆地看着县令,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县令知道他已经明白了,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因此并不解释。
老管家盯着牢里的油灯,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